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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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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司农得以跟轻症的阿旭一起出院,是因为这两日有大批感染者入院,医院床位甚为紧张。在得到主治医生的首肯下,他总算可以离开。

想来是这病来得凶险,本来体态微胖的阿旭也整整瘦了一圈,看着也黑了些。

我简单做了几碗素面,两人只扒拉了几筷子,恨不能连碗都吞下。

大约是怕吃相难看,阿旭解释了句:“医院食材供应不够,身体难受时也吃不下。”

我不敢想象他们是如何度过这段时间的,特别是郑司农。

阿旭洗完澡早早便去睡了,郑司农则一直抱着我坐在沙发上,迟迟不动一步。

我催了几次,让他先去洗漱,他安静如斯,也不答话,只是把头埋进我的肩窝,尖下巴顶住我的锁骨,仿佛一根钢钉要直直地刺入我的皮肉,下巴上的胡须丛生,更是扎人。

我从未见过这般颓废模样的郑司农,心疼,又不敢多言。

但他不能一直如此。

“老狐狸,你再这么臭烘烘的,谁敢要你?”我故作轻松的语气,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这招对有洁癖的处女座很是奏效,他迅速起身,准备往浴室走去,又像是想起来什么,退了几步,俯下身来在我的额头印了一个轻吻,只是他的唇干裂至极,甚至有些割人。

直到此刻我才感受到那个活生生的郑司农回来了,即使带着一身落寞还有我探究不到的阴霾,但好在老天把他完完整整地还了回来。

等我洗完澡,郑司农仍然清醒。我以为他是在等我,立马扑到他身旁躺下,准备关灯就寝。

不想他却把手机递给我,说:“刚刚有人一直给你打电话,我就接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算开心,我立马接过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里有八个未接来电,和一个已接的十一秒通话,都是王东吴打来的。想来应该是刚刚电话挂得突然,忘了跟他说一声。

我正打算解释,毕竟王东吴是我前男友并且现在是吉氏合作伙伴的事,我一直未主动报备。

不等我说话,郑司农便用力抱住我,小声说了句:“老婆,以后我绝对不轻易离开你了。”

这厮倒是把吃醋的话说得格外动人。

我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回了句:“我也是。”

夜凉如水,我蜷在郑司农的怀抱里,努力汲取暖意。折腾一天我已是累极,上下眼皮子混乱打架,但郑司农仍是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有些担心,便也死撑着。

终于等到他开了口:“我们剧组有个灯光师,我们都喊他小蒋,他家里有两个孩子,媳妇是当老师的,可他前几天去世了。其实他身强体壮,平时总跟着我们跑夜戏,本来是轻症的,也不知怎的……我亲眼看见他被放进裹尸袋里,拉上拉链……那个冰冷的袋子,再也不会有阳光照进去,他要去的地方一定冰冷又黑暗。”

虽然他停了下来,但我不能搭话。这种时候我若是去纠结个“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显得再矫情不过了。在生死关头,大可不必矫情。毕竟疫情来势汹汹,我们困在这座城里,尚且不知明日会发生何事。

“之前在我这个病区有个小护士,不知道名字,从防护服上的字能看出来她姓赵,二十五岁,过完春节就要跟男朋友结婚了,我转病房的前一天才知道她也感染了,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最后能不能突破病毒的重围。”

“把手机给工作室的小伙伴保管时,没想到它能坏,摔了几次,再回到我手上时就打不开了。之前我还能靠看你的照片给自己打气,后来……后来在独立的空间里,一个人醒了睡,睡了醒,曾有几次呼吸窘迫,血氧饱和度也低到不行……我那时在想,二姐坠机时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垂死挣扎,努力想要活下去。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活着能成为奢望……”

“我还趁着有力气的时候,写了封……一封……遗书……”

他顿了顿,大概是在思考该不该说下去。也是,他并不知道我已经看到了那封在医院广为流传的《别妻书》。

大约是终于下定决心,他慢慢握紧我的手,继续道:“想让你把我忘了,去过真正幸福的日子。但我又很……很矛盾,我其实想生生世世都跟你在一起,一想到你要嫁给别人我就……就无法自控。也大概是怕你被人抢了去,我才好了的。老婆,我发誓,真的不再轻易离开你了,我是真的真的想跟你至死不渝。”

说完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知他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便往他怀里钻了钻,使劲贴紧他那粗糙的皮肤。

我说:“老郑,明天带你去看我种的大白菜,也就胡乱洒了些水,就很快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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