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1 / 3）

“一个，两个，三个……”

寒矜伸出如玉般的指节一个个地数着，看来今夜半数的承安镇镇民都已到场。

凄冷的月色为乌压压的背影覆上了一层阴翳，空中流动着一股森然的寒气。

寒矜纤长的手指慢慢蜷进掌心，分明的骨节中透着冷冷的白。

这些愚昧，无知，可恨而又可悲的人。

黎彦祭起了手中的长剑，泛着银白色的寒光的剑尖向结界刺去。

祭魂大典就要开始了。

“不行，来不及……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破解这结界上的封印。”

紫黑色的结界上终于被黎彦的长剑刺开了一丝小小的裂缝，只是远远不够。

祭魂大典上的人群渐渐分散到两端，将祭魂阵的中央空了出来。

阵中的女孩梳着丱发，两根红绳从她的发梢自然垂下。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破旧杉子，脏兮兮的，覆满了灰尘。

她看起来比前些日子清瘦多了，身子轻薄的好像一张纸，灰黄的鹅蛋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浓黑的眼眸中充斥着惧意。

如今女孩的形态，让寒矜和沈靛轻而易举地便能与黄泉道上的小女鬼联系起来。

原来她就是被祭魂阵选中的献祭者，她是因祭魂阵而死。

沈靛深黑色的眸中流露出鲜见的寒光，眼尾泛起的红如焰火一般浓烈:“我要救她……寒矜，我们要救她。”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来自魔域深处幽深而肃冷的杀意。

寒矜抿了抿唇，吐出的嗓音是清冷而嘶哑，她不愿但又不得不承认:“阿靛，来不及了。”

布阵的玄阳从怀中掏出一把冷冽的匕首，就要拽过女孩的手腕。

寒矜双目微闭，不忍再看。

等到那女孩滚烫的血液流至法阵的每一个阵口，等到那滚烫而又炽热的灵魂融入冰冷而死寂的阵法。

无助，寒矜讨厌这种感觉。

*

“放开她……放开她!不要碰她。”

穿着褐色粗麻布衣的少年从人群中冒出，冲上祭阵，将女孩拉到了身后。

少年衣着凌乱，褴褛的布衣上有几个明显的补丁。他神情憔悴得有些恍惚，闪烁不定的眸中难掩忧惧之色，对周遭带有深深的戒备。他黝黑的手紧紧地握住女孩的手腕，就像是护住稀世珍宝一般执拗。

镇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眉宇间难掩怒意:“是谁把这个疯子带过来的？”

“——还不快将这个疯子拖下去!”

“——不能耽误道长布阵!”

人群中陷入了一片混乱，嘀嘀咕咕的声响在河畔萦绕。

承安镇多数村民的眼中流露出惊惧而惶恐的神色。

他们在害怕，害怕布阵失败后恶灵会吞噬这个城镇。

少数人暗暗地低下头，他们内心的深处似乎有一团正在熊烈燃烧的火焰，澎湃的火舌正汹涌地舔舐着，炙烤着他们的灵魂。

他们沉默不语。

“快把他拖走!快啊!”

几个健壮的镇民上前想要将女孩的手从少年的手中抽出，却未想到那瘦弱的少年竟有如此强劲的力量。

少年的唇干瘪而苍白，他紧咬着下唇喃喃说道:“这一次，我绝……绝不会松开。”

少年泛红的眸中充斥着不甘与倔强。如钢铁般坚硬的拳头径直地向他袭去，一阵剧痛伴随着肋骨破碎的声响。

少年的嘴角溢出了血。

一定，很疼吧。

“不许——伤害——他!”

寒矜转过头，发现是那女魂在说话。

这女魂原来还有一丝清醒的神智。水蝽的尸首从她干枯的发间抖落，她呆愣的眼珠子突然转动了两下，圆鼓鼓的眼球闪烁出几点绿光。汩汩的鲜血从她的眼眶中流下，她化为白骨的手不断地砸击着结界。

滚烫的结界化出火力不断灼烧着女魂的指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寒矜拉住女魂的衣袖，想要将她从结界上拉开:“快松开!那是地火结界!”

溺死鬼便是水鬼，水鬼的体质乃是极寒之体，最是畏惧焰火。

这只女魂当真是不要命了，冲击地火设下的结界对于她来说无异于飞蛾扑火。

女魂的手却并未松开，反而用身子不停地撞击结界。

几点火星子从结界上迸溅出来，结界被撞出了一道裂缝。

这女魂果真有蹊跷……

“杳杳苍穹，汇吾之剑意，破!”

地火结界，破了。

女魂转过头，用哀求的神情望着寒矜:“救他——救阿修。”

阿修，是那少年的名字。

承安镇的镇民转过头，将目光聚焦到女魂的身上，他们眼中是无一例外的惊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