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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寒塘(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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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长清在家中忙里忙外,忙累了就蹲在前堂歇一会儿。

她连日赶回钱塘,每每想到这幕都有些悲。

张长清眼眶红红的,呆呆看喜鹊吱吱呀呀地叫啊叫,豆大的眼睛滴溜溜转悠,它飞下梅枝,落在书房的桌上。

于谦咳嗽两声,放下手中的书,抬眼对上了一双黑豆眼,他走过去摸了摸鸟头,喜鹊温顺地点点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1)

张长清铺好一张纸,说:“别动呀,我画个郎君出来。”

她提笔蘸墨,在纸上画了一笔,再几笔深浅,一只喜鹊出来了,等半炷香后,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就摸着雀在纸上显现。

少年郎见了喜欢的不得了,说:“缺点东西,让我走近了看看。”

张长清的字算不得好看,按于仁说的就是中规中矩,于谦走到她身侧,握住了她的手,在纸上写。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她微微侧头就可以看到于谦,那是鲜活的血肉,是一具富有生命的身躯。

画放在一边,受春风十里,吹上春意。

张长清反握住于谦的手,两人的距离近到,呼气声都可以听到,她眼角噙着泪说:“我明年开春要去宫里,你……”

你会伤心吗?

短短的几句话沉寂在嘴中,变得难以下咽。

于谦没有讲话,他默默走到椅子上坐下,重新拿起书。

午后的春风还是那么温暖,吹在张长清身上,吹得热汗发冷,喜鹊怯生生地盯着看啊看,用头蹭蹭她的手心。

这句话在漆黑的夜中被再次提起,于谦翻墙进了张家宅子,与张长清爬上屋顶两人在看远处的星星,看月亮。

“我之前跟浅鱼说,我要来钱塘找故人了,浅鱼说,小姐也会有故人?” 。

于谦伸手碰了碰小娘子的一头乌发,如绸缎一般,滑入了他的心。

“我只知梦中是故人我也在梦中。”

“长清,我不在梦中,”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这满天的星星。

是啊,他不是梦中的人,是在张长清梦中的人,无数次在能中出现,现在能碰到了,却没办法拯救的人。

于谦自顾自地说:“很久之前有个老和尚说,他日救时宰相也,说的是我又不像我,年年读书,想科举一举夺魁!”

张长清坐直身子,不敢回头,害怕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珠,害怕再也见不到故人了。

天上星,身边月。

“我马上就要冠礼了,”于谦解下腰间的玉佩双手递上,小声说,“我想请长清参加我的冠礼,做我的结发妻。”

结发妻这几个字在张长清耳边,在心中逐渐放大,她紧张地起身拍拍屁股,作势要顺着梯子爬下去。

“张长清!”

好脾气的人发了一次大火,揪住张长清的领子,提着她坐下,要个答复,这个答复却给不了。

张长清抽出被紧握的手,说:“我不行,我是张氏女,我不能和你成亲!”

“那参加冠礼呢,这终归要来吧!”

于谦的声音有些大,在寂静的夜中清晰可闻,张长清一把捂住他的嘴,嘘了几声,老夫人屋中亮起一盏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夜里怎么还有猫叫啊。”

“哎哟我的老夫人哟,哪来的猫叫?”

“你听,喂哟喂哟的小猫儿,是不是今天请进来的猫儿,让他来抓鼠的,你听到鼠叫了没,吱呀吱呀的,吵得耳朵疼,耳朵疼,给我点棉花,我塞塞耳朵,都扰到清净了。”

“是,老夫人。”

两人又悄摸的说了些话,灯灭了。

手上一片湿润,张长清凑近了去看于谦,发觉他哭了,紧张地找帕子给他擦泪,说:“别哭啊,别哭嘛,我不是故意捂你嘴的,你爬墙这事不能让祖母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定会打断你的腿。”

于谦用脸蹭了蹭握手帕的手,人的面皮是热的,眼泪也是热的,就连那颗心也是热的。

要是在开春入宫,她还是赶不上冠礼,想要拒绝又讲不出口,只能夸下海口,道:“你好好读书,我就去参加冠礼的。”

“真的吗?”

于谦一高兴,声音猛地拔高,随后绵密的声音响起,“我与长清相伴五年,是做得了结发夫妻的!”

“那你不挑灯夜读来找我看月亮,看星星,把我给你的如何和人建立友好的利益关系,多读几遍,学习为人处事,就好了,就好了!”

张长清拍拍屁股站起来,拿起大氅顺着梯子爬下去,独留少年一个人,在黑夜中,闭上眼睛,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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