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闹剧（1 / 2）

午睡初醒，韶华暼眼窗外阴森天空，掐指一算：暴雨将至。顺安客栈门前脚步声渐渐频繁，叫唤声嘈杂不已，他也无心睡眠。

韶华提剑出客房，略微整理左衽交领，素履疾行，如鱼得水般灵活擦过人群，朝旅店某位青衫侍卫点头示意，立在二楼廊道俯视，顺着他目光看去，钱掌柜在前台忙得焦头烂额，就是有千根手指也算不尽全账目，唯有案上招财猫慵懒阖眼，甩着尾巴，煞是不屑。

“本店适才闲出最后一间上房，价高者得！”

“老钱，你锁房不让，故意留到现在，好借机抬价，当谁都是傻子吗？”

“太对了，换成以前，谁乐意来这里住，还不是为了……”

宾客齐齐怨声载道，腿脚却很诚实，或要了茶位喝茶，或留在客栈吃饭，或徘徊于客栈附近，可见来此目的并不简单。

“钱掌柜，段某愿意出三倍金，念在贵店与天霖神通司常有流通来往，这间便折于我罢”

出声男子着幽色圆领袍，中下年纪模样，须髭长至前胸，和眉善目，气度浑圆，与其他想进顺安客栈的旅客相同，不曾携带任何侍从，孑然一身。

钱掌柜不用抬头就知来人是谁，抄起墨笔，在登名策上重重落下“段冕”二字，蹙着眉头，挥手招呼左右两位徒弟，一人接过钱袋，一人接客上房。

段冕随小厮上楼，喧闹声并未终止，话题中心如天空风云变化，韶华用冷漠的眼神扫过一眼段冕，未等段冕有任何注意，他就缓缓散形，匿在角落。

黑云翻墨亦遮山，轻鸿城满空寂然，狂风卷动草木，大有摧枯拉朽之势，飞沙走石，空中似乎有低语传来，路人奔走相告，闭门掩户。

“每百年，嘉域才会有仙缘可沾，大家伙可要看看这传说中半步仙境，是不是真的能出个仙侠来。”茶位上，无名侠客激动发话，豪横满饮茶水。

韶华暗中观察宾客动静，除了段冕，其余人他早就刺探多日，算是知根知底。

这群人有相同的目的：仙缘。

席间上最显眼的是盐贩大户小姐郑氏萍，性子清冷，为逃离一成不变的生活到此求仙缘；还有武艺超群的武者，为证明实力，来此挑战；也有单纯凑热闹，希望成为飞升者首个信徒，保佑他下半生诸事顺遂……

店小二端着托盘直挺挺穿过韶华透明虚无的身影，热腾腾的饭香使人垂涎三尺，“好香，珍粟虾汁锅吗？师兄素日念着这味。”

他心里牵挂着沉师兄，不禁想起：沉师兄原本和他们一样，原是渡天洲嘉域里普通人士。再瞅着这群人，彼此互不相识，笑面皮下，谁知道是藏着什么心思。

“仙公保佑，天缘自开，助信女远离俗世……”郑家小姐指甲染得幽黑，眼尾线微微上扬，说不出哪里古怪，也不搭理给她上菜的小二，自顾自地祈祷。

韶华把目光移回前台，钱掌柜自茫茫钱海中清醒，把账簿收回袖中，顺顺猫儿的毛。他用深凹颧骨上窝着两小眼珠子眯眯扫一眼客人，远看彷若无瞳，难掩老谋深算气派。他清点好了账目，就抱上笨重的猫儿，弓着背悄悄离开前台，消失在客栈人前。

天章阁内，司制长子沉良闭目养神，殿内焚，素日里，他身边总有位游手好闲师弟和他解闷闲话，念及韶华师弟，他睁开双眼，悲悯而含忧的眸子如香炉白霭清寡。

“外头风声那么大，莫不是有妖邪出没？”

“回沉师兄，观天司报的就是雨天”一旁侍从阿立提醒道。

“师弟独自出了家门，也不知道带伞了没有，宗门外的伙食合不合他口味，若是不好好用饭，外头喝酒也要节制些，别总喝个烂醉。”

“二姑前阵子也这般嘀咕，要阿立说，他根本不会有事，还会很自在。”

沉良自塌座暗格抽出卷信纸：“嗯，你说的对，但我还是得问问他，至少求个平安消息。”

入夜时分，是预言所达的时辰，客栈附近人头攒动，不约而同地熬夜等候仙缘，店小二给打尖的客人们续上酒食，脚步声纷纷乱乱，欢声笑语。

客栈上房内，段冕坐在案前踌躇许久，此城从前是陵仙公飞升之地，也是诸多卜士预言下位仙人出处，红蜡垂泪，摇曳灯火照得老者满脸通红，不一会儿，钱掌柜就推门而入。

倏尔，风声喧嚣不止，自四面八方横灌轻鸿城，来势凶猛，云墨翻飞成梯，夜空悄然如昼，叫人看不清天地山川、摸不到阴阳虚实。

韶华不知何时蹲到了屋顶，选择最佳观景区，脚下住客哗然大闹，惊呼：“来了，来了。”，混合几句听不太清的胡话：“会是谁啊？”“管他是谁，先保佑我大富大贵……”

韶华眉宇凝滞，天边有几缕粗糙黝黑、外沿勾勒卷丝的积雨云不似寻常，他连一点仙气都不曾感知，这风……一个念头呼出脑外：

“穿阳风——”

他垫脚一跃，墨玉身影落至云梯之上，抽剑旋气，极快地飞围作呼啸壁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