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雪夜梅花（1 / 2）

“沈将军如此喜爱暗中窥探吗？”孟扶黎突然开口，她在救祁颂年的时候便觉得林中有人，偏偏这人半点隐藏的意思也没有，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暗中看着。

再结合三公主方才说出手相助是受人所托，不难想到这人便是沈牧野。

身后传来男子懒倦的轻笑，“扶黎公主果真敏锐。”

扶黎回过头，就见男人一身御赐的墨色妆花纱云肩通袖膝襕蟒袍，眉目妖艳得不像话，脚步不紧不慢，懒洋洋地行来，风流天成，远非寻常世家子所能及。

沈牧野无心赏歌观舞，早早就离了席，一个人在这梅林里赏景。

十一没有跟在身边撑伞，是以男子的蟒袍上沾了不少落雪，融去时留下一道道细小的湿印。

“将军分明早就看到了祁公子晕倒在雪地中却不管，倒让本宫当了这个救命恩人。”

“你若不出手本将军自会相救，西羌质子绝不是池中之物，日后对你有好处。”这话倒是让孟扶黎有些讶然，沈牧野不是重生之人，无法得知未来之事，竟也看出了祁颂年的潜力，眼光实在毒辣。

“将军怎知本宫是存了利用之心，而非心善？”

“公主不是这样菩萨心肠的人，会冒着被皇上疑心的风险救他自然是因为他有用，本将军也一样。”沈牧野的话直白，可却是事实。

那日在定州见识过她对自己的心狠，沈牧野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扶黎公主当真如传闻一般娇弱。

孟扶黎笑了起来，“旁人都认为本宫心软，你倒是很了解本宫......只可惜了三公主欠沈将军的人情。”

沈牧野站在梅花枝旁，闻言偏头看向少女，席间他多少饮了些酒，一向上挑着高傲的眼变得水光潋滟，眼尾晕着抹红，旖旎与淡漠混杂。

“将军......”扶黎见男子半晌没有回声，刚想开口打破安静，到嘴边的话却蓦地卡住，因为沈牧野长腿一迈，高大的身影就这么笼罩过来。

沈牧野眼睛眯了起来，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兄长在时，一直对和硕公主多有照顾，所以在嘉瑞皇后亡故后，我曾出手帮助过萧施琅，人情就是这么欠下的，我不愿意与他人有过多牵连，趁这个机会早些两清也好。”

扶黎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鞋尖，只闻到一股冷冽的香钻进鼻子，却分不清是梅香还是他身上熏的香，又听男人继续说道，“只是长乐公主似乎很不愿意欠本将军人情？”

沈牧野的声音很低，脚步也停住了，没有再靠近，两人之间隔着并不逾越的距离。

扶黎心跳一滞，却挺直了腰身，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本宫不愿意欠任何人的人情，更不愿意依靠任何人。不论今后皇上要将本宫赐婚给何人，本宫都不会把他当作是靠山。”

沈牧野低头看她，眸子里的情绪浮浮沉沉，没有打断，由她继续道：“将军一而再再而三出手相助，本宫心中感激，却不愿意理所当然坐享其成......是，北珩水深，可南芜又何尝不是狼窝？”

没有母妃庇护，孟扶黎自幼独立早慧，再加上前世遭遇，更断了她求人之心。

“将军，没有人可以成为本宫的靠山。有的山荆棘密布，有的山野兽横行，只有本宫才会是自己的那座靠山，将军不是，任何人都不会是。”

男人眼中的水光轻轻颤动着，没有反驳，默然拉开距离，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年后，皇上将派四皇子率兵攻打南芜......本将军不是帮你，只是酒后失言说漏了嘴。”

沈牧野勾勾唇角，越过她离开，他走得潇洒，没有回头，背影逐渐消失在梅林深处。

萧岐山的胃口当真是大，暂时吞不下西羌和东辽，便打算拿南芜开刀。

退称属国、遣女和亲也不能换来安宁，只怕这次北珩是打算灭了南芜，并作下属州了。

孟扶黎扶着枝桠，看着眼前的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叹道，“宫里的梅花又开了......”

还记得前世，她最爱冬日赏梅，萧岐山便让人在她所居的永乐宫后院栽了梅花，落雪之时，梅花也就渐开了，红灿灿的一片，恍若云霞。

雪大了，萧岐山便与她在纸阁焚香取暖，四扇纸屏，三扇相围，一扇作顶，垂珠帘为障蔽；雪若小些，他便携了扶黎踏雪寻梅、烹雪煎茶，所以孟扶黎虽不求一心与真心，但至少觉得他待她是肯用心的。

可眨眼间，红泥小火炉旁相对而坐的温情立刻化成了龙椅上的冷漠，萧岐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匍匐在他脚边的女子，厌烦地闭上眼。

这是孟扶黎第一次求他，为了他们枉死的孩子，可是他说，“纳兰将军，朕之重臣，国之良将，北珩正是用人之际，淑昭仪暂时动不得，朕只能暂且将她禁足两月，以示惩戒。”

禁足两月便抵了她孩子的一条命，她忍气吞声继续等，等到死都没能等到纳兰嫣受处置，反而见着她步步高升，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