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对话（1 / 2）

玠风对上古妖魔有过很多种想象，狠毒、残暴、喜怒无常、嗜杀如命……可是，凉月仅有的几次出现，还有她这阵子失踪后的表现，与想象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比如现在，他以为她好不容易夺了身体的主动权，应当抓紧机会大展拳脚、大杀四方才对，可是没有，她和她弟弟凉风，似乎更热衷于攻心之术。凉风多年来不断毒害金族百姓的身心，还挑起和周边的两场战争，用意明显。

至于这位姐姐，玠风更是看不懂这位姐姐，主动说出关于灭灵的真相、然后在普通大泽老百姓之间挑起争端划分阵营，实在狠毒。

而此刻，她更是在他四处寻找无果的情况下，直接出其不意地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她像只轻盈的鹤，翩然落在他的船舷上，晚风卷起她的发尾，拂过她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她的五官那样熟悉，可是她的眼神那样陌生。小月亮的眼神像只狡黠的小鹿，而这凉月魔女，眼眸如苍凉的寒潭，冰冷凛冽，深不见底。此刻魔女靠在栏杆上，手指把玩自己的发丝，上下打量他：“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认识那个小丫头，我是一万三千年前出现在大泽的，凉月。”

玠风以为她要躲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来寻他；他以为她要继续假装小月亮，没想到她又主动自报家门。他掩饰住心中诧异，将酒壶随意扔进河里，往船头一坐：“魔君如此厉害，此刻，动手便是了，我反抗也不是你的对手吧？何必死得那么累？”

他当真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岂料她作惊讶状，诧异地捂住嘴唇道：“哎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是谁？杀人如狂？嗜血如命？你的老师们和书籍都是这么和你记载我的？”

玠风心中微诧，难道不是吗？

凉月竖起手指晃了晃，眸盈秋水，惹人怜爱。她笑道：“我管不着青城和他的拥趸们怎么诋毁我，可我确实不是那样可怕的妖怪。你的母亲不是说要自己去寻找真相和正义吗？来，用你自己的判断力来审判我，看看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迟疑了下，忽然心中一动：“你既不是残暴的妖怪，那不如把我姑娘身体还给她。”

她非常随意、表情真挚地点头：“好啊，我也不喜欢有别的元神随时随地和我抢夺这副身体。”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答应了。他心中大惊，竟一时有些接不上话，不免失笑：“你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显得我这阵子的忙碌像个笑话。”

她嗤笑一声：“我说的是真的，我甚至可以让我弟弟去拿他私藏的伏羲水，你们只需要配上一些女娲土，你就可以和你这么多年朝思暮想的姑娘在一起了。”

他并不觉得惊喜，越容易得来的东西，反而价格越昂贵。他语气警惕：“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魔女眼神魅惑：“我只当交个朋友，也给自己一个便利。你如此年轻，不知道我与青城之间的龃龉。当年我与他同是年轻气盛，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谁也不肯让谁。到最后两败俱伤，再无转圜余地。我这次复活，没想到他竟如此诋毁我。”

玠风心想，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只是你三言两语便把责任推给死人，十分不雅。况且青城人神自己的名声也是尽毁，甚至和祁风是同一个人这样的生平都被彻底抹去，你和你弟弟想必也不是善类。

他不说话，就静静地听着那魔女继续说：“至于灭灵的那个谣言，当真是个误会，我当年只是觉得有人天生元神便是赤红色，当真是奇观。我无意中说的几句话，让下面的人传了出去，待我知晓之时已经面目全非。”

心底一股无名火起，玠风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眼：“无意中的几句话？”

魔女眨着自认为无辜的眼：“我无意为自己辩解，当年我也曾经试图补救过，只是我的每一次澄清，都被抹黑成了灭灵蛊惑人心的谣言，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力挽狂澜啊。你看，我一恢复意识，便让我弟弟将真相说了出去，至少，有人是信的，有人开始为了灭灵说话了，不是吗？”

玠风心想，对自己的罪过，你还真是轻描淡写啊。大泽五州这么多年的血泪，血肉至亲相残相杀，一句“无心之过”就能撇干净吗？

他不拆穿她，继续说：“这件事先放一放，你把我姑娘的元神放出来，然后呢？”

她作惊讶状：“自然是帮你继位人神、取回诛神剑啊。”

还真是为诛神剑而来。他不动声色：“若我没看错往生塔和冷钢之壁上的画，这神器可是能要你的命的。”

“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怕什么？”她看上去极其坦然真诚，“我助你取剑，是为了应对万年后的大泽末日啊。生死鉴花霖的预言，预示大泽大陆将在万年后面临末日，你忘了？”

他“哦”了一声：“万年后我都死了，想那么多作什么？”

她笑了一声：“你死了，可是作为妖魔的我还会活着，有了这把神器，自然能帮助这大陆上的百姓们平安历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