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交心（2 / 2）

看到，我就出去，需要我进来时，就摔杯子打门。]

意料之中的，莉丝的脸色倏地变得阴沉，写字板收在蜷起的腿和胸腹之间，两手互相握着腕子，直到骨节发白。

她从容平静的伪装被撕破，歇斯底里早在内里啃噬过她的每一寸筋骨，如果条件允许，她真的想书下万字长篇，焚烧求索，质问为何命运如此不公。自己是天生的哑巴，已然夺走了她生命中的一半声音，自己不得已在时而嘈杂时而寂静的世界里熬了许久，漂泊许久，一路摸爬滚打，跌跌撞撞，终于抓住了来自世界的另一半声音，可如今，天不作美，竟要将那好不容易另一半也要夺去。

飓风在少女的脑海里吞天没日，良久才平息，推搡来轻柔的海浪抚平累累伤痕。莉丝吸吸鼻子，抹了把眼泪，不让自己在慕羽奇面前太过失态。

[放过杯子吧。]

她开了个小玩笑缓和气氛。

[我想确认一件事]

莉丝先是扯了一下对方衣袖，见对方不排斥，便又摸了摸其肘部的衣料，见人仍旧没有抗拒的情状，大胆起来，自然地挽上了慕羽奇的手臂，五指摩挲，仔细感受着，与在湘芷楼的回忆进行对比。

[之前你是不是去过湘芷楼？]

慕羽奇没有回答，连握笔的动作都没有。

莉丝不依不饶，继续写。

[不久前，我和朋友去过那里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所有灯都熄了。楼里的人乱成一团，到处乱跑，我被夹在他们中间，差点就摔了]

一件在慕羽奇的回忆里无关紧要的小事。男性星灵子思考了半天，方才想起自己追捕任扬那天大约是有这么一段，他瞟了眼莉丝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确定自己承认了也不会暴露什么，遂坦然道。

[是我。我那天是来找老朋友的，只不过那里乱糟糟的，就走了。]

莉丝展颜微笑，迫不及待地抢过板子写：[虽然有点晚了，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不止这一次。]

[举手之劳罢了。]

心中的一块疑虑打消后，莉丝感觉身上的负重轻了些许，她挺直背脊，靠在挂毯上活动了一下腰骨，昨夜拖累出来的疲惫感趁虚而入，让她不受控地打了个哈欠。

慕羽奇夺了写字板。

[累了就休息吧，你昨晚都没怎么睡，别担心，这次我守着，不会再有问题的。]

慕羽奇将板子还到主人手中。莉丝抚摸着新书上的那句话，眼里无线温柔，不知盯了多久才点点头接受了慕羽奇的提议，摸进被子躺下了。她把写字板立起来放在枕边，一睁眼便是那密密麻麻、布满了两人笔迹的纸张，眨了眨眼睛，最终决定把写满了的纸取下来，小心地珍藏到空间饰品——一条雕琢有橘子花的手链里，再三确认无误，才安心地沉沉睡去。

慕羽奇果真履行诺言，一动不动地靠在墙边，凝视着莉丝逐渐安宁的睡颜，心中隐约泛起几丝微酸的欲念。他晃晃脑袋，试图把杂念赶走，却又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做到现在这一步是不是有一些太过了。莉丝于自己，不过是旧友的一句口头相托，彼此并不相熟，没必要在对方身上倾注太多，换做平时，自己早该将人托付给都丽，甩手离开了。

令人窒息的沉思因莉丝在被窝里缩了一下身子的动作中断了，慕羽奇吓了一跳，伸长脖子仔细地盯着对方瞧，确定无事发生才瘫坐回原处，自我安慰道，自己一定是因为梅姨遭受过类似的苦楚，所以对莉丝这般放心不下。

又过了一会儿，莉丝熟睡后的平稳的呼吸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始终保持清醒的星灵子至此稍微心神安定，起身到外面活动一下筋骨，一推门就碰上路过的都丽。

和都丽寒暄了两句，慕羽奇当即表示二人从今天开始共用一间房即可，解释说是考虑到莉丝现在伤痛在身，需有人在身侧时时照顾，两人分房不方便。再者，有了罗十五的先例在前，他是真的不敢再让失语失聪的莉丝独自一人。

都丽闻言皱起了眉头，委婉拒绝了少年的提议，尽管对星灵子来说，朝夕相处队友可能会比亲人还亲，但眼下终归是男女有别，两个未婚男女共处一室，既不合规矩，照顾起来也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没有半点邪心的慕羽奇保证自己不会冒犯莉丝分毫，并表示自己若想动手没必要等到现在。眼见对方如此执着，都丽转了转脑筋，忽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喜欢的话要早点说出来哦。”

慕羽奇一时如遭惊雷，耳鸣轰轰乱心神，支支吾吾似莉丝一般失语，等他回过神，都丽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