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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从中来(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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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前最为黑暗寒冷,灵堂之中只余尚香和卿云两人。

夜深人静,耳畔,更漏一声声清晰可闻。

孙尚香的腿已经麻木,想必卿云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尚香转头,忍不住开口道:“徐姊,你去歇息会儿吧。这一个月来,你多有劳累,此处有我呢。”

“一个月了………”徐卿云闻言,忽然语带颤音开口,“翊郎走后,我竟连松儿的周岁生辰都忘了。”

徐卿云提起此事,尚香微楞,道:“徐姊,事发突然,我也不曾记日子,更何况你一直耗费心力筹谋复仇?松儿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徐卿云微带哽咽:“翊郎走时,最后一句话,是叫我照顾好松儿。我竟这都没办好,我对不起他,我太无用了……”语罢,泪水断线般涌出。

尚香抱紧徐卿云,忍不住眼圈微红:“徐姊哪里无用?你亲自为夫君报仇,守住丹杨郡,世间几人能做到?松儿正好补办一个生辰宴会,我们都好参加呢。”

徐卿云伏在尚香的肩头,泪水已浸湿一片,她道:“香香,翊郎从松儿满月便一直念叨,说周岁要把所有亲朋好友邀请来,给松儿办一个盛大的生辰。那天早上他还一直唠叨,我装作嫌他烦,还笑骂一番推他走。

“松儿的生辰,如果翊郎在的话,绝不会忘记……”

随着妫览和戴员死去,徐卿云心中仇恨的支柱也猛然断裂。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孙翊不在了,也无法再故作坚强。时隔一月,积蓄的泪水和蚀骨悲哀一并涌出。徐卿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尚香泪水在眼中打转,轻声安慰:“徐姊,三哥绝不会怪你的。他对你用情至深,这点我做妹妹的看的一清二楚。”

徐卿云抱紧尚香,肩头微微耸动,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尚香轻轻抚摸着卿云的脊背,噙着泪水,柔声说:“三哥只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有父亲、大哥在等他,那里没有战争,他会过得很好,平安幸福……”

“翊郎,他,不会再回来了,对吗?”徐卿云起身,抽噎问道。

尚香沉默了。

三哥不会回来了,和大哥一样,不要她了。

二哥精明算计,四哥病弱多虑,世间再也没有人会像他,不问缘由,几近强横地护着她。

“有一天,我们也会去那里,终有一日,我们会再次重逢。”

孙尚香喃喃道,话音未落,眼中泪水滑下。

卿云猛然发觉,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妹妹,经历的死亡更甚,更多,可她,却充当了故作坚强、提供依靠的那个。卿云不由得心中一痛,揽住尚香,再也忍不住恸哭。

灵堂的呜咽声许久不曾消隐下去,在夜风中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尚香指着窗,笑中带泪道:“徐姊快看——天亮了。”

*

孙权率兵赶到时,见妫览、戴员已死,详细了解来龙去脉后,封孙高、傅婴为牙门将,嘉奖徐卿云,并许她归家养老。见了尚香,则免不了带回侯府中责骂一通。

“孙尚香,你别以为我不敢罚你,”孙权拂袖喝道,“你知道此行有多危险吗?若是出事,你想过后果吗?别以为陆伯言可以当你的挡箭牌。”

尚香红肿着一双眼,眼观鼻鼻观心,站着任由他骂,不料陆议亦被孙权波及,她道:“陆伯言是我强迫来的,二哥若要怪就怪我,与他无关。”

“你若出事,他可是要担责的——他陆伯言担得起吗?”

尚香闻言,一时语塞。她倒未曾考虑到这一层。

孙权继续道:“我观陆伯言是个稳重自持的,没想到竟陪你做出此等荒唐事来。他不顾自己,难道连陆氏也不顾了吗?”

“我说了,与他无关,”尚香道,“是四哥让他多照顾我一下。是我拿着鸡毛当令箭。况且,如果没有伯言,徐姊的计划不可能如此顺利,应当论功行赏才是。”

孙权许久没有反驳。

“论功行赏?我自是要赏他的。”孙权冷静了许多,声音听不出喜怒,尚香抬眼,却见孙权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间。

孙权向来赏罚分明,且因着陆议的背景,不可能为难他。尚香退出主殿,心中仍有不安,却见陆议正侯在殿外。

“伯言,你怎会在此处?”孙尚香上前几步。

陆议朝她行了个礼,道:“郡主,议是来告别的。”

尚香秀眉微蹙,心下不由一阵失落:“你要走了?”

“议转迁海昌,明日便将启程。”陆议垂眸道。

尚香掩好情绪:“明日,怎的如此匆促?”

“海昌大旱,恐有灾荒,耽搁不得。”陆议道。

尚香转头看了眼主殿:“我们去后院说。”

一到后院,尚香便说:“是我二哥叫你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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