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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我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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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听完部下的汇报,面色微沉,片刻,朝尚香道:“香香,这是个不好的消息。”

尚香抬眸,这些天不详的预感得到印证,有些发怔。

“他为保护黄将军而死。身中数箭,坠于长江之中,没有打捞到遗体。”

尚香嘴唇动了动,过了许久才挤出来一句:“那他的阿婶怎么办?”

“他的赋钱和葬钱会给到家属。黄将军往里补贴了一些,足够他的亲人安度晚年。”

“我不懂,”尚香紧紧攥着棋子,问,“我们不是打赢了吗?”

“是,赢了。”

“可为什么,还会有人死,为什么他会死……我的意思是,他保护黄将军,立下了战功,他明明也要当将军的,为什么……”尚香有些语无伦次。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她心里也明白,可是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无法接受一个经过那么多苦难依然乐观善良的好男儿尸骨无存。

“只要有战争,就一定会有牺牲——香香,你以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

尚香直视周瑜,道:“或是为了应对强敌,或是为了开拓疆土。”

周瑜摇了摇头:“‘止戈为武’,战争是为了守护,守护江东百姓,结束这乱世。当有朝一日看到天下太平,想必也是慰藉这些亡者最好的方式。”

尚香惊讶地抬眸,周瑜的神色有些悲哀,或许也是想起了故人,她移开目光,捡起两枚黑子,投子认输。

“公瑾哥哥,也许,有一个地方我必须去。”

尚香刚出门,便同刘备擦肩而过。

刘备默默停下脚步,暗自惊讶:今天的绣花枕头不太一样了,那股坚韧似乎有些消隐,多了些悲哀之色。他的面容依然清秀,远山眉下,眸中似含有难以言说的忧愁,尤其是月色下那一瞥,令刘备记忆许久。其实,说是绣花枕头,不过是叫习惯了而已。那人算得上有勇有谋,只是长相阴柔了些,似是男生女相。

“刘豫州,可有要事?”

“我是来和都督商量应对曹休之策的……”刘备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方才从都督营中出来的那位是?”

“她啊,”周瑜正要搪塞过去,忽然想到孙权那封意有所指的密信,顿了顿,才道,“不知刘豫州可知道,孙将军有一嫡妹,自幼好观武事,仍未定亲,说是‘此生非英雄不嫁’。”

刘备若有所思地回头望去,月色照亮雪白的道路,早已不见伊人身影。

*

尚香快马离开南郡,便直朝吴郡而去。军中洗沐多有不便,得先回侯府好生梳洗一番,卸去满面尘土,满身疲惫,如此,才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她沐浴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仍作男子打扮,在房中翻箱倒柜,找出不少五铢钱,尚香掂量了一下,尽数塞进包裹之中,又顺手挑了几只金银首饰放进去。沿着周瑜给的地址,一路辗转问询,终于找到阿彘家所在的村落。尚香背着包裹,抬眼看去,只见一片鳞次栉比的茅草屋。正是日落时分,农户们扛着锄头、擦着汗,往屋里走。

尚香措辞了一阵。等会儿见到阿彘的婶婶,她便说阿彘当将军去了,戍卫南郡,回不来了。赏钱么,就由她这个战友带回。日后可能还会有一笔,黄盖黄公覆将军亲自嘉奖的——只要她打过招呼,倒也不怕被拆穿。

她想好后,恰好一红面白发老翁扛着锄头经过,她便上前询问:“请问阿彘家怎么走?”

“阿彘?”被问到的那个老翁眉头一皱,唇边的花白的胡髭抖了抖,“你找他做什么?他不在。”

“他家阿婶呢?”尚香又问。

“他家阿婶啊,得了风疾,几天前被人发现已经去了。也没个人操办后事,还是我们这些邻居帮忙的哩,”老翁摇摇头,随手一指,“喏,他家就在那儿。”

尚香顺着老翁的手指望去,只见半山腰上一户破烂的草屋,门窗紧闭。

“您是说,阿婶已经病故了?”尚香再次问道。

“是啊,那天是阿春去敲门——”老翁喋喋不休说着话,在尚香耳中的声音一点点淡下去,她感觉现在好像一拳打空那样惆怅、又像丢失珍宝一样茫然,机械般地沿着坑洼的泥路深一脚浅一脚上去,老翁跟上来,问:“你是阿彘的火伴?他还好吗?”

尚香回过神来,道:“阿彘保护黄将军,打赢了曹操。”她停步转身望去,本以为老翁会欣喜,没想到老翁的面上竟浮出一种复杂的神情来,欣喜有之,悲哀有之。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阿彘这孩子,他阿婶舍不得他,他却非要参军,三个月前,有一次吵得厉害,他竟说,他阿婶又不是他的血亲,凭什么管他。他阿婶是个急性子,便吼他,让他滚,不当将军就别回来了。我们这些人劝也劝不住。后来阿彘就真走了。”

尚香道:“阿彘其实很想他阿婶的,经常同我提起,还说她做的肉脯很好吃,要带我——”她意识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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