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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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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也少,不说再饿一顿能不能捱得过长夜,师傅也要先数落他的。

谢春花觉得自己实在不争气,一低头又掉眼泪,只能闷头塞饭。

赵策见她拿筷的姿势略显别扭,筷子攥手里,多调动指尖,掌心朝下空一块出来,因此有些迟钝和僵硬。

盯了片刻,撞上她的视线,便也没藏,直言问:“你手怎么了?”

“我的手?”

谢春花翻过手心,恍然大悟:“哦,早上和人起了争执不是?估计是那时候伤着了。”

“给我看看。”

“没什么啦,已经用水冲过了,嘶……”

赵策拉过来看一眼,白皙修长的手正面摊开,掌心里赫然一道刺目的伤口,中间嫩肉撕裂外翻,血丝混杂其间。

许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伤,鲜红灼目的血液又充盈上涌,谢春花倒吸一口冷气,让他心头一惊,抛下一句“稍等”,到屋内翻找药品,即刻折返。

“这是什么?”

“药。”

“……”

谢春花看他把自己的手掌心向上放在案上,一只手端着白瓷瓶子,另一只手虚虚扶住。

灼热的温度从指尖传递而来,让人略感不自在,但很快就被瓷瓶里的粉末引走注意力。

米黄的粉末略显旧色,带着浓烈的苦涩药味从瓶口滑落,在伤口上堆积厚厚一层,小半瓶就这么去了,药量之大让她心底惊疑。

谢春花被飞扬的浮粉呛一口,惊喜地发现:“血止住了!”

“嗯,这药治外伤很有用。”

她有些迟疑:“给我用这么多合适吗?”

“药就是拿来用的,而且我屋里还有许多。”

他话语一顿,“小时候力气小,拿不动刀,经常划到自己,师傅给我备了这些药,现在几乎用不上了,放也是放着,不如物尽其用。”

“这样啊……”

赵策没再说话,拿直接把隆起的药末抚平,均匀摊开敷于面上。大概是怕碰到伤口,抹的动作很轻很仔细。

他垂眸,谢春花看他,好像从他身上看见了赵勉的影子。

那是一个夏夜,青蛙在地里咕咕呱呱地叫,听习惯了也不吵人。

她刚嫁过去,还不熟悉屋内陈设,回来没仔细看,脚被绊着了,半边身子撞到柜子上,腿上起了淤青一片,两天没消下去。

赵勉让她把脚翘在他膝上,宽大温热的手覆盖在上面,一下又一下揉着,那一片皮肤很快就变得灼热。疼痛直冲脑门,谢春花疼得哇哇大叫。

他说:“淤青揉开了就好了,要一直留它在那,以后许会变成暗疾,你要是觉得疼,就喊出来吧。”

什么是变成暗疾?

可能就像兰婆婆那样,下雨就会疼,站起坐下都要缓上好一会儿,谢春花不想那样,又实在太疼,只能含着眼泪看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对了,她当时也是这样看着赵勉来着。

赵勉垂下的眼睫很长,像燕子扑闪的羽翼,被抚摸过的皮肤很痛、很烫,沾染上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但是恐惧却在他温和的动作里慢慢被消解。

她看了许久,努力记下他的面容,内心浮现一种怪异的惊奇:这就是日后将要与她扶持一生的人……

“怎么了?”

赵策为了避开伤口,他看得很仔细,不知觉凑近了些,上完药抬起头,对上她涣散的视线,甚至能看清她羽睫上晶莹的碎珠,以为自己还是不小心弄疼了她:“我碰到了?”

低沉的声线将她唤醒,回忆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与亡夫六分相像的面庞,此刻他蹙起眉头,眉宇间似有不忍。

“没什么……”谢春花摇摇头,“就是忽然觉得,你和勉郎当真很像啊。”

“……”

赵策脸上一黑,刚要道歉的话被堵在嘴里。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他吧?”

就像他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是心底还是把她当寡嫂看待的。

谢春花还想说什么,他把药瓶往自己手里一塞:“一日两次。”

因为太过突然,她捧着瓷瓶,又痛得倒吸凉气,泪水直流,赵策脚下一顿,没忍住回头凑过来瞥一眼:“……没事吧?”

半天没得到回应,他奇怪地抬头看,就望见谢春花洋洋得意的笑容。

果然和周婶说的一样,策哥儿嘴硬心软,这不是挺关心她的嘛!

“……”

大抵自己的欣喜太过溢于言表,赵策头也不回地走了,但这并不影响她的高兴。

望着他僵硬的背影,谢春花发自内心地轻笑出声。

好像回到那个夏夜,温暖再一次在心底荡开。

暖融的,好像春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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