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曙（2 / 3）

沈曙甚至将自己怀有身孕时常戴的银臂钏也拿了来：“东西不值什么，只是原先请得道人念过经，求过福的，戴着它睡，能安神定志。听阿衍说，你每常夜里惊醒，怀相更与我那时一般，便想着拿给你用。”

按说沈曙是个寡妇了，她的东西，不大吉利。可沈曙的三个儿女，都是平顺落地的，再没有半点儿波折。

姬桢犹豫一二，还是收下了沈曙的礼物。她甚至想着——若是戴着这银臂钏，便能连生二子一女，再然后没了夫郎，也还很不坏。

但她怕别人拿这事儿说嘴，银臂钏便压在枕下，始终不曾随身戴过。

而最终也没有沈曙的好运气。

这样一个人，一个开口闭口全是阿娘的人，连提到已经做了皇帝的阿弟，也只唤他乳名，更无一次叫到“陛下”“圣人”的人……

姬桢只能猜到她与沈衍是很有几分姐弟情的，可想到太子为甚要将她留在身边，仍是没有头绪。

此刻，马车停下了。

谢见深从外头，接着霜葭和东星下去，再一并扶她下车——这里是灯市外的街巷，里头人多极了，马车是走不动的。便是公主到此游玩，但凡不是想去惹事情，都得步行进去了。

姬桢身边带着两个婢子，并一个男装打扮的内监，看起来，便像是小官员家的小娘子来逛灯市的。方才身上那些昂贵的璎珞镯子都摘了去，便更没有人瞧得出她身份。

京中放灯，算得上一年里数得上的大场面，灯市占去三条街与其间相连的十余条巷陌，非止有人挂灯猜谜，还有端着各色小食、首饰、巾帕等物事的小商贩，穿行其间。

在汹涌人潮中往来，自然是要大声吆喝——一面引人注意，一面也好提醒周遭的人让出一条道路来，免得擦了撞了，两下扫兴。

姬桢很少见到这样的热闹，受人吆卖，买了一大盒绢花，三包酥糖，挑了两面绣扇，换得几个托盘售卖的半大小子满口的祝赞。

赞她容貌好，赞她心思善，又贺她身康体健，贺她父兄官运亨通……

“原来他们的嘴也这样甜。”待小商贩们散去，姬桢小声对谢见深念叨。

谢见深一笑：“殿下还小呢，只能赞些这个。若是十三四岁的小娘子来，还要贺些早聘高门，若是廿岁上下的青年妇人，还要贺些儿女成双，夫妻和睦……这些个行商游贩，不生了一张好嘴，如何能叫人解囊？这还不算什么，若有那巧的，且跟着他一路，这一路上对每个主顾的赞词儿，都不一样。”

“那这口饭，可也不是轻易能吃得的啊。”姬桢咋舌道，“一趟子走下来，总有百八十个主顾罢，倘说得全都……哎哟！”

她惊叫一声，是有人从她身后撞了一下。

虽有侍人护着，可灯市上这样多的人，能给她空出一块儿不被人挤着推着的空地，已然不易。若有人突然闷头撞上前来，拦不住也是正常的。

东星、霜葭和谢见深，齐刷刷瞧过来，还一把扯住了撞人的那个——也不过是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娘子，布衣双鬟，满脸惊惶：“对，对不住，小女不是有心撞着人的，是，是后头有人推小女的……”

再要问她是谁推的，回头去看，却哪里还能找到人？

便是姬桢也只好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家阿爷阿娘呢？教他们拉好了你，别失散了。我听闻，这灯市上有许多拍花……”

她话音未落，谢见深便一步抢上前来，抓住小娘子的手腕：“你便跟着咱们走罢。明儿个白日灯会散了，送你去衙门里去，瞧瞧你爷娘来不来认你。”

他这话似是好话，只是姬桢愕然之间，却发现他神色中颇有几分不豫。

“这是怎么说？咱们在这里等等，说不定她爷娘就找来了呢。若把她带走，明儿再送到衙门里头去，这一晚上，也不知她爷娘多担心……”她说着。

谢见深却怒道：“殿……小娘子，这小娘皮是和偷儿们一伙儿的！”

姬桢一怔：“和偷儿一伙？”

“小的的荷包方才被人抢了！”谢见深道，“就在她撞了您，咱们几个回头抓她的时候！”

他心中气恼，手上也用了几分力气，握得那小娘子眼泪汪汪：“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认识偷儿……”

姬桢尚且懵然：“他们要偷你，缘何却来撞我？”

“但凡是跟着咱们一程的，都瞧得出您是千金，买了这许多东西，又全是小的关钞。自然知晓，咱们的钱钞都在小的身上——那厮抢了小的荷包便跑，哪儿还能捉住，倒不妨将这小娘皮扣了，瞧他们来不来赎……”

小娘子“哇”地一声哭出来：“阿兄，你轻些，小女手疼——真不关小女事呀，他们偷儿本就跟着你们，是，是推小女的那个人，他怕是才与偷儿一伙……”

姬桢狐疑地看看这小娘子，道：“你别哭，咱们也不是一口咬定你与偷儿一伙……这么的罢，你且告诉咱们，你家住在哪里，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