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橱入宫（2 / 2）

我身边，自然有她见贵人的时候。”

李橱便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如何是姬桢在深宫之中浮沉两世的对手——他不疑有他，连声应着。

望向李柜儿的眼神，也比方才多了几分温情笑意。

李柜儿倒是不曾开口说话——除却谢恩之时，她一直默默的。

只一双吊稍的眼睛，此刻流过一丝隐约讥诮。

姬桢将一切都瞧在眼中，微微抿唇，再不多说什么。

直至次日，依约带着李橱入宫时，才同他说：“阿嫂那边不缺教规矩的人，你要教的，是让人如何规矩里透出不规矩，又不能真不规矩。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你若是做得好了，自然有你阿妹也飞黄腾达的一日，若是做不好了，有阿嫂在，你阿妹这张好容颜，怕也见不得天！”

见不得天？

李橱一眨眼，便明了了长公主的意思。

隔着被撩开一条缝儿的轿帘，他纵然知晓长公主多半不会瞧他，却也打足了恭顺模样：“奴明白殿下的意思，定不敢叫殿下失望了。”

姬桢轻轻一笑：“还有一桩——如今沈和嫔的独子在阿嫂身边抚养，这自然是极好的。可陛下让沈衍去服侍那小皇子……你想啊，沈二郎纵然是个清净的人了，到底也是舅父。舅父服侍外甥，像什么话呢？”

李橱一怔，心思急转：“殿下，沈二郎救过奴的性命，奴也定为他分担一二。”

“那么，我那小侄儿定是会好好儿长大的，是不是？我听说，过于严厉的教养会让孩童长得艰难——和嫔只留下这一点儿骨血，平安长大，便是再好无有了。”

这一回，李橱思忖了须臾。

轿夫脚步迈过三块墁地青砖，他方道：“殿下说的是。”

姬桢轻轻一笑，指尖一松，轿帘“啪”地落下。

阿兄赫然是想要将这小皇子当储君养，那怎么成呢。

沈曙所出的小皇子要继承大周的天下？不，他还是做个快活的闲王才好。

而大约不肯让小皇子安闲度日的人，就不该放在孩童身边啊。

她要李橱做的事儿并不少，但当着皇后的面，只说：“这李内侍跟狐狸似的，聪慧可观人心。可惜这本事都长在个男子身上。若是落在女郎身上，可真是个天下难见的尤物了。”

再不提还要李橱想法子排挤沈衍的话。

而陈皇后答应姬桢接下李橱，已然是冒了她眼中天大的险——好女子，无论是皇后还是妃嫔，都该稳重安适，岂能是个狐狸精？

可是，若她手上没有几只听话的小狐狸，再遇上个沈和嫔一样的角色，她该如何呢。

若不是李橱曾经服侍过杨太后，而杨太后同意让他回宫，陈皇后是极难下定这一层决心的。

此刻听得姬桢似有意似无意的话，也只笑：“海棠无香，茉莉不红，世上好事从不能全聚在一处的。既然阿桢送我个好用的内侍，我怎么能反而挑拣起来？倒是多谢你这份心思了！”

那笑容里的不安，姬桢瞧得分明。

再不更说什么，怕多说了，反倒给她功夫犹豫纠结。

只道：“阿嫂这里好用的内侍倒是真不少——阿兄不是把沈二郎也送来了么？他先前可也是个灵醒的人。也不知他将小侄儿，服侍得如何？”

皇后眼眸一闪，她亦捉摸不透姬桢与沈衍的关系。

莫非阿桢送个李橱来，是想将沈衍换回去？

那可不成，便是李橱比沈衍好用，可让沈衍来照拂小皇子，是皇帝的意思啊。

她只当姬桢话里没旁的意思：“你若是想知晓，自己去瞧瞧不就是了？暮鼓，带长公主殿下去瞧瞧八郎。”

暮鼓是陈皇后身边新面孔的大宫女，姬桢也只见她三两回。

但皇后的人再新，也懂规矩，一路行去，服侍不出半点纰漏。到得偏殿外头，还特意取了披巾为姬桢围了：“小皇子年幼，若是殿下一时想抱他，说不得要乱抓乱吐，披着这个，免得彼时叫殿下难堪。”

姬桢哪里会伸手碰那小东西？这披巾不是她自己带来的，便更不能用它碰小皇子了。

口中不拂暮鼓好意，入殿见得沈衍，第一句却笑问：“你怎不披这披巾？怪碍事儿的，我能摘了它么？”

沈衍原先正坐在八皇子床边轻声读书，闻言抬头，见是姬桢，竟怔住了，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