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非昨（2 / 3）

深浓几分的红色衣料，衬得她手指纤白如雪。

那是再不能回来的过往了。

她不是她。

他纵然重活一世，不，重活千万世，或许也追寻不到她的踪迹。

沈衍但如嚼了一只胆，口中一片凉苦。

这一样落寞悲凉，自是不能全隐藏住。姬桢看在眼中，眼睫轻扇，只琢磨他究竟是因何忽然这样失措。

因她总能察知前生的事情么？

或是因她不承认自己也是重活一世的人？

她稍稍歇了一会子，用过加了蜜糖的热茶，脸上便一点点恢复了血色。

“沈二郎。”轻声唤他，“我方才问你的话，你怎样想？”

沈衍如鲠在喉，强笑道：“许是有的。”

她眨眨眼，又看他补上一句：“也或许另有原因，譬如侧妃在天之灵，总是要护佑殿下的，又……又比如明宗皇帝，殿下是明宗皇帝头一个女孙，圣灵在天，自然也多有偏爱……”

寻理由自能寻出许多来。

可他方才那一霎的失神，已然足够了。

足够到，姬桢竟失了再伪装下去，刺他几句的心思。

只起身道：“回去罢，我缓了一缓，没事儿啦。倒是沈二郎，你瞧着……面色很不好，是累着了么？”

沈衍摇头：“殿下不必为臣担忧，不过是，心上有事，难免……”

她竟然伸了手来拍拍他，他愕然抬头，竟觉她的眸光明澈，直照进他心底：“世上有许多无奈何的事情呀，沈二郎。若是放在心上也没奈何的事儿，便莫要伤情了。”

沈衍待要点头，又听她说：“既然那血溢之症是数千人中也只一二人患的病，那么，也便是命该如此了……她在年少顺遂的时候离世，身后儿郎，自然有人好生照料。可若是没有八郎，再过数年，一俟红颜老恩宠疏，再遇上这样的事情，八郎怎么办呢？定是不如现下的了。”

命该如此？

他从她眼中瞧不到半点儿自伤，那许多话，也句句在理。

她大约也只是那么一霎，因某种谁也说不出的因由，心痛了一瞬罢了。

她不是他的阿桢。

可是，她与阿桢一样，也喜欢他。

夜里特意点了他守夜，依例叫他睡在房中，待众人都下去了，才从纱帐中探出脑袋来：“沈二郎，你上来罢！”

沈衍今日都恹恹。闻听此言，不由一怔，心下倒像是点燃了一朵小火苗。

“殿下，这不适宜。”

“怎么不适宜？原先咱们，不就时常做一床躺着说话？”

“殿下已然十六岁了……不再是小女郎了。”

“……那又怎么样？”姬桢道。

沈衍要说自己终究不是女子，可想想，他也不是男子。

他也没法子对长公主做什么。

更况她还亲自掀了帘子，一双赤足，踏在床前锦地茵上，眼瞧着要下地。

“殿下别下来，外头凉。”他道。

姬桢轻轻一笑，缩回脚去，人往床内躺了躺，笑道：“那，你怎么不上来？”

沈衍深吸一口气，空咽一口，终究是上了榻。

长公主的寝处，自然温暖舒适。

他躺在外侧，只觉那股熟悉的香气直往肺腑里头钻。她……她还是喜欢这味道的。

只是前世她不会这样，手撑着腮，翻身趴着问他话。

“沈二郎，你说，我阿兄……到底喜欢不喜欢你阿姊？他会不会因你阿姊，就格外疼爱八郎呢？”

沈衍定定神，问：“殿下问这个作甚？莫不是……”

“我想着，当初你阿姊还在的时候，他瞧着那样上心的，若是他肯格外看顾八郎，那，八郎的前程，总是好许多罢。”她的指尖轻轻点着白玉般脸腮，轻声道，“可若是他接着便另有新宠……我也不知我阿嫂能不能叫下头的人十分上心，若是八郎没教导好呢，你阿姊……该多伤心啊。”

许是帐中灯火明灭，沈衍那一刻，竟觉她大约是在问着前世的自己。

你可心爱我？

你可会为我，多看顾我们的孩儿？

需得咬一下舌尖，方能定神。

“……八郎是陛下的骨血，天潢贵胄，他的前程命途，岂是臣一个内侍能妄测的。”他声音甚至有几分喑哑，“想来，但能长成，总能做个郡王的罢……”

“……”姬桢拍拍他的手，“也是。或许于你阿姊而言，能生个今后做得了亲王郡王的儿郎子，已然是最好不过……嗳，若不是因你阿爷，沈氏何等清贵啊。”

沈衍如何不知，只得苦笑道：“殿下，这大约也是命。若是使臣能选，宁可出生在二三流的门第里，只有书读便是很好了。沈氏这样的家门，实在不是人该入的……”

姬桢眨眨眼，压低声音：“可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