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2 / 3）

臣，又是舅父，八皇子难免与臣太过亲近。于皇后殿下抚育他，亦是不利的。”

姬桢心下嘿然。

“只是为了八皇子好么？”

“陛下若是想待八皇子成人后委以重任，便不能叫他心里存有沈氏。”

这倒是和她今日说的话，对上了。

“你甘心么？”姬桢问。

沈衍不意她问这个，一怔之下，竟而喉头一紧。

甘心？怎么能甘心。

皇帝不愿意将他留在长公主身边，将他弄进宫里去，却也不曾想过该如何安置他。

从阿姊身边，到皇帝身边，再又去皇后宫中。

这几年时光，究竟有怎样的用处呢，他仿佛一件事也不曾做成。

徒升做了内官罢了。

可知他心下却并不很在意这个。

前世做过皇帝的人，便是给他大监的位置，也没甚好稀罕的。

他所求无非，是报偿曾经被他辜负过的她。

如今却觉万分彷徨失措。若连她都不是他想要报答的那个人，那他以受过腐刑的残躯活在世上，所为何来？

难不成是为要尽全力，为天下百姓谋一个盛世么？

那说来都好笑。

这从来便不是内宦该做的事情。

“臣不甘心，然而身为内宦，这些事情，原也逃不掉。内官比及朝中官僚，不得以处实在多了许多，”沈衍叹息道，“更况陛下并不真信臣。”

姬桢心道谁人敢信叛臣之子呢，慢说阿兄不信他，便是她，心底下也是不信他的。

口中却轻叹一声，拍拍他：“做皇帝的人，大约都多疑罢……我仿佛知晓，以后，天子会……会……嗳，心里头怎么能不怕，可是现下瞧来，阿兄并不似是能荼毒骨肉的人啊。”

沈衍原是想安慰她不必怕的，皇帝便是忌惮宗室，也想不出，在那许多须眉男儿中间，最是有心的人，竟然是面前的小娘子。

他怎能提防？

可是，难道他能同阿桢说，殿下大可放心，陛下想杀的只是你阿爷和兄弟们？

“殿下知晓的事情，每一件，都发生了么？”他闷闷地问。

姬桢摇摇头：“若我按我知晓的，该做的去做，便不会……便不会有那些糟糕的事情。可是，有些难受的事儿，我原先都不知晓，也一样要发生的。”

她脸上竟然露出一丝难过来。

沈衍稍一琢磨便知晓她说的，乃是她小阿娘意外殒命一事。

前世，杨侧妃要等怀王做了皇帝，自己也受封妃位，才会怀上后来的周末帝姬棠。

阿桢便是知晓，也只会知晓这个。

哪儿能想到，小阿娘为了生个小娘子，便丢了命？

然他只做没想到，不再去碰她伤心事，只温声道：“既然如此，殿下很不必将您知晓的事情都当了真——若您坐视其变，那些事情许是会发生的，可若是您插手进来，事情大约便还有变局。”

姬桢眸子一动：“旁的事，皆好说，可阿兄若是对诸王生疑，如何才能打消他的疑虑？我如何能做到——怕是做不到罢。除非，除非……”

沈衍并不言语，此刻也不用言语。

他知晓姬桢的念想，而姬桢此刻，也终于从他眼中读出了这份了解。

她眼中的愕然骇然，慢慢淡作一丝腼腆，垂首轻声道：“你不觉得，这很无稽么？”

“异姓之人尚有谋夺天下的野心，殿下何必妄自菲薄。”沈衍的声音很轻，却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意思在，他肃然道，“殿下可比兄弟们无能么？”

姬桢自然摇头。

“既然如此，殿下因何便不敢想那一步……”他望着她的眼瞳，那里映出他小到模糊的银子。

因何？

姬桢轻轻拍拍他的手，笑意莞尔：“你怎知晓我连想都不敢想呢？只是不能做的事儿，想也无用。若是能做了，不想也会做得成的。”

她自然不比兄弟们无能。他们若是敢肖想大位，她如何不敢？若说还有疑虑，不过是怕自己做了皇帝，处理起政事来，还不如如今的阿兄罢了。

但，若是能有机会试试，谁说她就一定不能行？

只是，如今阿兄方当盛年，半点儿瞧不出需要旁人考虑大位归属的模样来，更不会需要教引堂妹协理朝廷大事。

她不能就这样等下去。

姬桢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叫沈衍将床帐理一理，她要就寝了。

然而在锦被下头，她的双手却紧紧绞在一起。

这双白皙的却生了茧的手，这双干净的手……

或许，很快便要染上脏污。

这样……好么？

以女儿家该贤淑温婉的品行来说，那自然不好，可若不如此，照如今下去，她一生也等不到角逐皇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