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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无君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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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去死的男人……

他待她不差,说起来,她入宫后,既是正宫皇后,又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理所当然要为他的离去悲恸欲绝。之后才能在女官和内官们“殿下需得为小殿下珍重”的劝慰中慢慢恢复。

可是她偏难悲伤。

仪娘并不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可此刻,她能回想起的,却只是年少未嫁时的日子——这个男人来了,又走了,她却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他让她做了并不想做的人。

她怨恨他么,似乎也没那么多怨恨,可若说伤痛,那却是实实在在的半点儿也无有。

只是晓得这个人要去了,心里仿佛是空了一块儿,也想过今后自己该怎么办——可哪有甚么“如何是好”,她自然是该如何活着,还如何活着。

幼小的公主不曾来送她阿爷最后一程。

他大约也不能知晓。

仪娘只是瞧着他的呼吸浅得几乎看不出,瞧着他的眼皮似是微动,仿佛想睁眼却终是无力睁眼。

那便是他在人间留下的最后一个动作了。

接着,那已经瞧着没甚么生机的躯体向下一塌,那一刻,众人却都并未说话。

仿佛谁都不信皇帝便如此走了,而谢大监终是第一个向前的,试过了他鼻息,便跪了下去。

只是叩首,却说不出甚么话来,是谢见浓赶上前,才呼出一声“陛下晏驾”来。

姬桢始终默默立在仪娘身边,瞧着阿兄那最后一丝生机也丢了,恍惚想起刚刚重生时,他来怀王府,见到她和仪娘练剑的情形。

十多年,几如一梦。

若是他死后也能重生一遭,或许怀王府再不会有甚么机会。

可哪又如何呢,在此刻的她所在之处,她才是天下的主掌。

她定了定神,向前,谢大监余光扫到她裙角,便向一侧挪了挪身子。他原本甚是肥胖的,如今清减了许多。

姬桢便在他让出来的地方,弓了腰,犹疑着伸出手去,凑近皇帝的鼻间。

果然是再无有一点儿气息。

“阿兄。”她念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在此间等着送别皇帝的人听清楚,“你且放心去罢。我定会护着你的儿女平安的……若是见了祖宗,你总要求他们保佑大周社稷才好!”

说着,她声音已经哽咽,再张口,那红唇中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只泪水沿着腮颊滚滚而落。

这反应似是也出了她自己的意料,几乎是惊慌地站直了身子,想了一想,才退开几步。

“罢了,罢了……”只这么几息之间,她的嗓音已哑,抬手以手帕掩了眼目,“你们,你们……为阿兄装裹罢。谢见深,你去……去宣礼部的尚书与二位侍郎来,阿兄的身后事,得有个讲究了。”

谢见深的面色也不大好,他是谢大监的养子,这些年里,虽是没做过甚么对不住姬桢的事情,可心总是向着皇帝这一边的。

如今皇帝没了,他还能在长公主跟前得势么?若不能,霜葭怕也是不会再与他相好了……

心下一片纷乱间,听得姬桢唤他,先是一怔,方高声应是。

长公主既肯使唤他,那么……

谢见深去宣礼部官员时,脚下都带着风。

他不敢妄想能顶了沈衍做长公主身边的头号红人,但若是能在此事中立下功劳,日后必也有他的说法。

礼部的官员——可不是只能主掌皇帝,不,先帝的丧仪的。

劝进储君,也是他们的事情啊。

谢见深这一去,非但将礼部户部工部的官员们召入宫中,商议先帝的身后事,还快马去了一趟长公主府。

自打姬桢住进皇宫里,长公主府里便只有叶缮一个正经贵人。

此刻便是用得上叶缮的时候了。

待谢见深这一圈儿安排妥当,宫中先帝遗体,也已然装裹完毕了。

之后是要停灵做法事的,又要花去几天的辰光。

待法事做完,先帝的梓宫奉安,便该有新帝继位。

这许多事情,姬桢想到都头大——她做公主那会子,倒也碰上过父亲龙驭宾天的事情,可那会儿宫中有嫡母明氏拿主意,她只消当着众人的面哭,便是了。

如今明氏不过怀王妃,杨太后又早去了,宫中旁的太妃太嫔,一个个也不是能抵用的。

外朝诸般礼仪,自有礼部操持,宫内各样事务,却只能为难仪娘一个人。

仪娘哪是甚么老成持重的人物呢,姬桢安排了几个老嬷嬷帮她提点着,才挺过了这段日子。

总算是将皇帝,发送到至此也未曾全修好的帝陵里去了。

此时,外朝早已就“该是谁做皇帝”有了许多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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