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大周的公主（1 / 3）

消息传来，姬桢一时竟是万分慨叹。

若是无有阿希伦和她那以臣女的身份夺去契丹王位的母亲，姬桢或许也不会对大周的皇位，生出甚么企图来罢。

那可是从无有女子问津过的宝座——在大周人眼中，女人本就是不能为帝的。因而即便是先帝病危的时刻，也无有谁敢站出来，说济海长公主人才出众，又有问政的经验，因此要举荐她做皇帝的……

可是，想想既然契丹都能有女国主，姬桢便觉，天|朝上国，也可以有一个女皇帝的。

连契丹草原那样要靠“英武善战”来博得声望的地方，女子都可以站在所有男儿之上。而大周人分明更讲究智计与仁慈——难道女子的智计便不如男子？仁慈便比不得男子？这可真真不一定——至少，女子在这上头与男儿的差距，断不会比提刀上马征战上头的差异大。

更况，她信自己便是与男儿们比，也断不会居于人后。

沈衍可是做过皇帝的人，他虽不曾对她说过甚么鼓励的话语，可却一向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地陪着。

无论是出谋划策也罢，或是亲力亲为为她做事，他从不曾推脱过——她若是不成，沈衍何必要帮她呢？实在很该拦着她才对。

毕竟他们两个，在旁人眼中，是没法子分开的。

沈衍若是明知她做不好皇帝，却不拦着她，一日事败，她或许尚能保得一条性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沈衍却是非死不可。

他尚且敢赌上自己的性命去信她，她怎么能反不信自己呢？

如今回忆起那时的艰难与不安，姬桢亦觉心惊，她虽是咬着一口不服输的气儿在的，可真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却也实在有几分老天看顾的运气在了。

可是……

可是当初她心下暗暗钦佩的阿希伦，却已然是亡国之主了。

姬桢早已下了命令，要那些部落，若是能活捉阿希伦，必不准侮辱她，更不准杀了她，要将她送入京城里来。

对于一个亡国的女人，能遭逢到的一切，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当初尚有沈衍之妻的身份在，犹是要吃尽旁的贵女们冷落嫌弃，而阿希伦没有一个能荫庇她的丈夫，一旦失了势，处境必是比她前世更糟糕的。

她想，阿希伦那样一个骄傲强悍的女人，便是失去了自己的地位，失去了部民和军士，也不该任人宰割的——而她想看看这个女人。

想看一看她是个怎样的人。

那些个契丹部族，是受了大周的恩惠，才熬过冬天的。如今他们虽击败了摆贺部，或许会滋生几丝野心，可却不敢立时便与大周反目。

到底部族的妇孺老幼，都还在姬桢的眼皮子底下押着呢，他们还是要听大周女帝的话——而女帝有命，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了阿希伦。

他们将她一路押解入京，竟还有几分礼貌在，行止上不曾怠慢，即将到达京城的时候，甚至还为她准备了新衣衫与沐浴的香汤。

姬桢哪里知晓这一层，见得阿希伦时，委实是吃了一惊。

她原以为，阿希伦自漠北万里至此，一路必是风尘仆仆，再有那破国的惨事压在身上，纵不说万分狼狈，总也不能神完气足。

可此刻垂首立在她面前的女人，连腮颊都还红润，那双琥珀色的瞳子清凌凌的，只是四目交对，便仿佛能瞧出她所想一般——她竟然笑了。

“多谢陛下留了我一条命。”她说。

阿希伦是该懂、更该遵循大周的礼仪的，身为被俘的异国国主，她应该跪，应该垂着眼，应该噤若寒蝉，直到姬桢主动开言问话。

可她偏没有那么做，她甚至敢直视姬桢的颜容！

与这样的失礼相比，冒昧开言，仿佛也不算甚么了——如若她不是一开言便谢姬桢饶她一条命的话。

皇帝可不曾说过要免了她的死罪啊，她处心积虑要进犯大周，这的确是可以杀头的罪过了。自然，若是天子愿意赦免，也不是不能，可天子，会愿意么？

姬桢登基之后，仪礼上头的规矩，是比先帝时还严几分的：能如先帝一般不讲究礼仪的 ，其实也不大多，可他当政多年，大伙儿都习惯了他的不讲究，便显得后头登基的姬桢，格外严苛了。

如此，大臣们对姬桢“讲规矩”的事儿，便记得格外清楚。

他们已经许久不见如此失礼冒犯的人，此刻由不得不惊讶的。虽则不敢交头接耳，可各自心下都打了鼓。

陛下不喜不讲规矩的无礼之人！

可是，姬桢却是笑了一笑：“你怎知朕不欲杀你呢？”

“陛下眼神之中，并无杀意。”

姬桢莞尔，眼神之中无有杀意？

“你骗人。”她徐徐道，“你是早已认定我不会杀你了，否则如今你的气色岂会如常，早该惊骇得黄了脸。”

阿希伦一怔，双眉微扬。

她原先不曾听说大周的这位济海长公主有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