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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已至，窗外还簇簇地下着雪。

院子里的花已经开了，在雪花的衬托下鲜艳如血。

知知托着脸坐在窗前，眼里满是惊奇的光。

她还从未见过那么多花。

“阿姐，有人来了。”

她右手提着一盏灯，灯芯跳跃着一个人形的火苗，正随风而动。

火苗发出的声音传递到知知的脑海中，她连忙隐藏起自己的四只耳朵。

知知小跑到门前，快速拉开门，口中喊道：“蔻儿姐姐。”

蔻儿穿着一件白色的斗篷，上面落满了雪。她伸出手，拍掉肩膀上的雪花。

她笑着摸知知的头发，“知知姑娘，该梳妆了。”

知知皱起眉头，委屈道：“已经练了三个月，我的舞技还是那么差，可离娘还是让我去献舞。”

三个月前，她独自一人从极北雪域来到京城。

京城的市集很热闹很繁华，她提着手里的灯走在街上，看得眼花缭乱。

原来这就是她不曾见过的人间。

知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在一家卖冰糖葫芦的摊铺前，彻底挪不开眼睛。

“这个串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她拿起一串放进嘴里，然后眼睛都瞪大了。

人间怎么会有这么美味的东西，不像极北雪域，除了干草还是干草。

她吃的多，摊铺老板瞧着也高兴。

最后，老板朝知知比了一个手势，提醒道：“姑娘，一共五十文。”

知知愣住。

她竟然忘记人间买东西需要钱，只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老板见她迟迟拿不出钱来，像意识到什么，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四周聚拢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几个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上来拿人。

忽然，一个妩媚妖娆的女人挤出人群。

“让我瞧瞧，怎么个事儿。”

老板瞧见她，脸色缓和了几分。他指着知知手里的糖葫芦木签，说道：“这个小姑娘，好像没钱。”

离娘朝知知看去，眼神瞬间亮了一下。

她精明的眼珠转了转：“不就是几串糖葫芦嘛，这么着，我可以帮她付。”

离娘凑上前，抓住知知的手臂，亲切热络道：“你有家人吗？”

知知摇了摇头。

离娘面上作关切状。“一个姑娘家，在这京城既没钱也没家人，可怎么办呢？”

她沉思了一会，道：“这样吧，我帮你把钱付了，然后把剩下的糖葫芦都买下来送你。你呢，就跟我回去，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知知听说还有糖葫芦可以吃，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一路吃着糖葫芦，跟着离娘来到了花间楼。后来听蔻儿说，花间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

没来过人间的知知不知道青楼是做什么的。花间楼的人也因为她从不反抗和逃跑，所以对她还算不错。

这三个月来，离娘一直很努力地想教会她跳舞，为的就是今天。

但知知对练舞似乎不感兴趣，只一味地求着蔻儿给她带些人间的话本来。

蔻儿扶着知知在梳妆台前坐下，随后拿起梳子为她梳头。

“舞技不好，不一定是件祸事。姑娘今天想梳什么样的发髻？”

知知想起楼里的姑娘们关于最新流行发髻的讨论，迟疑道：“我想要……双耳髻。”

她的耳朵不在，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蔻儿梳发髻的手艺很好，传闻中复杂非常的双耳髻很快便梳好了。两只发髻细长细长的，其中一只微微向前弯曲。

蔻儿还分别插了两只发钗在上面，像极了她两短两长的耳朵。

知知欢喜极了。

“蔻儿姐姐，今天献完舞回来，你可以教教我怎么梳吗？我想学。”

蔻儿手里的动作猛地一顿。发钗划破了她的手指，也将知知的头发扯得生痛。

她猛然间抬眼，望向梳妆镜。

蔻儿看到自己脸上那道骇人的疤痕，又看到知知那张小巧精致的脸。

其实作为花间楼的老人，她比谁都明白，以知知的相貌，今天应该是有去无回。

她也是从小就被卖到这里，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甚至在她的脸毁掉之前，也是受万人追捧的美人。

可知知明明不算美艳，却总能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夜晚时走在漆黑一片的森林里，突然从丛林深处飞出漫天的萤火虫，映出白衣少女如暗夜精灵般的轮廓。

蔻儿垂下眼，嘴里说着她自己都不信的话：“好，等你回来，我便教你。”

蔻儿给知知梳完妆，又叮嘱她一会儿千万不能迟了，否则会被离娘骂。

知知应下后，她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