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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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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四年我从没去过北医三院,但它的名头就像伫立在学院路旁的八所高校一样赫赫有名。有人甚至开玩笑,你可以不知道其他学院路八校,但不能不知道北医三院。当我走进这所鼎鼎有名的医院时北京的朔风依然不休不止地肆虐,听说过年前一天北京又特给面儿地下了一场中雪,干燥而冰冷的寒风跟刀子似的割过我的耳郭和面庞。

刚一到北京老大就连催带骂地把我赶到北医三院看望林馨儿。根据老大的叙述,林馨儿本来打算趁这寒假和她的新导师研究课题,很不幸,临近过年的那天突然感染了肺炎,一直住院到现在,黯淡的春节也是在北医三院过的。我恍悟,怪不得过年时给林馨儿发的短信都没有回复。虽然老大和老三都没有回家过年,但因为要陪伴和安慰自觉考试不怎么顺利的小龙女无暇分心,况且小龙女当然也不愿意让杨余利去照顾别的女生。再则按老三的话说,他有车,照顾林馨儿更方便。所以照顾林馨儿的重任首当其冲地落在老三身上。

就像我们几个常感慨的那样:有个车真的很方便!

当年老三把车开到我们跟前时,震惊过后的我们问老三为啥买车,老三露出蒙娜丽莎式的神秘微笑,只说了“很方便”三个字。到老三开着他那辆并不算昂贵的车把他的女友开到家属区日租房的时候我们才切实领会到那三个字的真谛。这种道理等到实践过后才会显得浅显易懂:活生生的事实总胜过千万句甜言蜜语。至于老三为什么不回家过年我们都明白其中缘故。与其回去面对他那有钱而操蛋的老爹和那位不知道该喊阿姨还是大姐的年轻后妈,老三宁愿在这个万家团圆的佳节四处游荡。老三说他去过拉萨,去过青海湖,去过洱海,却没留下半张照片作为证据。每当面对我们的质疑,老三总是摆出一副神秘到不行的嘴脸说,他既是贪婪烟花膏脂的肉食动物,又是寻找心灵慰藉的精神旅者,照片留念什么的最是庸俗不堪,亵渎了旅行的意义和真谛。我们对他前一种清醒的自我认识表示了肯定,对后一种的矫情的、不要脸的自我拔高讥讽过无数遍,往脸上贴金这种事情除了老二,就属老三做得极为自然。所以,每当寒暑假开始,我们都会用嘲讽的语气说老三又到你寻找心灵港湾的时间了。但是这个寒假老三哪儿都没去,就待在了北医三院。怎么着,找到精神伴侣了?我想起老大催我过来的表情,尽管老大没有明说,但他严肃而焦急的眼神将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

医院的空气总是飘荡着浓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使我很讨厌来这种地方,可今天不得不来,我忽然觉得自己真他妈无聊。推开门后我看到别盼盼居然也在,并正和林馨儿有一搭没一搭地生聊。林馨儿戴着口罩一副恹恹的样子,一旁的老三却没说话,看到门口的我才冲我微笑。

真他妈热闹,跟韩剧似的!他们三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出现在了不恰当的时间、地点。老三说:“你来的正好,可以跟我们换班。”看一眼别盼盼,“走吧别盼盼。”

别盼盼一愣,心不甘情不愿:“没事,我多待会儿照顾馨儿。”

林馨儿对别盼盼说:“你回去吧,待这太久怕传染你。”

我问林馨儿:“病情怎么样,好多了吧?”

林馨儿点头。

我说:“那就好。”

老三起身要去拉别盼盼,我阻止道:“不用,我也是急赶慢赶抽空来看看林馨儿病情怎么样,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得去趟杜老师那儿。”

老三和林馨儿略微错愕地看我。我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里边的手摸着那条光滑的手链心情有点复杂。如果我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想必是十分尴尬的吧。优秀的雌性动物周围一定围绕许多亢奋的雄性动物,我下意识逃避这种竞争局面,以免使自己看上去很愚蠢。从北医三院出来后我站在天桥上伫立,看着天桥下如梭穿行的车流,脑海里一直萦绕一个念头,要不要把手里的手链扔下去,并且很无聊地想象这串手链一定会把迎面驰来的小车前挡砸个窟窿,砸司机一脸血,然后被车主追着满京城跑。我跟个傻逼似的站在寒风如刀的天桥上将近半个小时,我想,那天同样站在天桥上的季季想必也是这种苦涩而失落的心情吧。

我拿出那串手链看了一眼,又重新放回口袋。妈的,好几百块钱呢,怎么能说扔就扔。擤了擤被冻僵的鼻子走向公交站台,于是,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操蛋,跟个懦夫似的。

杜老师找我并不是假话,只是没那么着急。我也不知道杜老师怎么第一时间知道我回来的消息,刚一到宿舍就给我打来电话让我找她一趟。我拿坐火车太累需要休息的借口搪塞,说晚点再找她,然后就屁颠屁颠跑去看林馨儿。坐车到小西门想到还要去见杜老师,心情瞬间低落下去。丑媳妇早晚见公婆,左右都是死,干脆来个痛快,硬着头皮往工学院大楼迈去。

杜老师百忙中抽出空来,端起她那口大茶缸吞了几口,从眼睛和额头之间的缝隙中透过来的眼神闪过一丝促狭笑意:

“还没休息够?”估计是看到我脸色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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