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日子忽然过的特别快，楚明王58年，楚王薨逝，当晚大殿之上惠和拿出遗诏。

遗诏里楚王称当年越王伐晋之战中，晋公子钰藏身井中，由晋相国之子李毓一路护送至楚国避难，楚王深愧当年救援之迟，故由晋公子钰继承楚国国君之位，惠和王姬辅国，李毓为中书令，吕要为大司马掌军事。

此诏一出，众臣哗然，楚王当年吞并晋国之心昭然若揭，何谈死后愧疚，这分明是晋国旧臣连同惠和王姬试图复国的一局棋。

楚臣不服者众，当首着站在大殿之上辱骂公主以色侍人，不配辅国，扬言若是女人辅国，宁可撞柱于大殿。

吕要一个人站在公主的这一边，当即上前抽刀将其头颅斩下，重刑之下，朝臣无不服。

公主站在高台上，眉目冷淡，嘴角带笑，那一瞬间赵瑶心里开始发冷。

赵瑶站在一旁亲眼看到那臣子的头咕噜咕噜的滚到玉阶之下，而在那玉阶下也有一双睁大的眼睛，仿佛无时不刻不在注视着他们。

当晚赵瑶走入惠和寝殿，掀开层层纱帐，望向面前的辅国公主惠和。

惠和睡容沉静，双手放于小腹，美丽的一如初见，但赵瑶只是盯着惠和没有洗净殷红脂粉的眼角，那一点红，耀眼得像是当时她看见的被惠和抛弃在身后而被杀死之人流出的血，直直吓得她向后退了几步。恍然间，她好像看见了埋在腐朽木棺穿着华美丧服，手指化为白骨的惠和。

晋国惠和王姬之美，倾国倾城，楚王甚怜之，明王58年楚王崩，王姬联晋国公子钰谋楚位，事成。后大和建国，王姬登帝位，于凤瑜元年春因旧疾崩逝。

这就是赵家图谶上这位冷面公主的结局。

她的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她发现自己与面前她陪伴了数年的公主之间隔着的好像不是这几步，也不是所谓的她已经看过的这世界前后一百年的时光，而是一种厚重的，布满尘灰的，该死的东西，太史令称之为时代的东西。

这不是只靠几句谶言，几张图画就可以轻易概括的。

她忽然想起那位杀星死时对自己说的话，她第一次不想相信图谶，希望对方是正确的，她不想看着面前命运已够悲苦的公主早逝。

赵瑶下意识伸出手指想去握住那双柔软的手，那一瞬间，她真真切切觉得有什么东西早就碎掉了。

最后，她还是默默地收回了手，退出了寝殿。

她身为赵家家主，自幼便通晓前后数百年包括这异世前后一百年的所有，但家规所言绝不能像蚍蜉撼树般妄图改变历史，否则必受其反噬。

新君原是惠和同父异母兄弟中最小的一位公子，惠和和亲那一年，晋钰不过四岁，如今登位不过十岁而已，无法执掌国祚，更何况如今晋楚越三国合为一国，内忧外患。惠和身为辅国公主，处处留心，更是无暇管教新君。

五年之内，惠和完全在政事上展现了她的风姿，夜里总有她伏案疾书的身影，赵瑶有的时候也会恍然惠和的蜕变。吕要则被李毓上言要一直驻守边疆不得入京，去年回京汇报边疆军防要事时，赵瑶看到对方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是他告诉我，我也可以不由他人掌握命运的，可你看，如今他的命运，却不由他自己了。”夜晚惠和坐在王座上，看着殿外走进来点灯的一排宫女。

“你说，他还觉得值得吗？”她声音很小，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一盏盏明亮的宫灯，她的身体在宽大的王座上显得更加瘦小。

惠和的身体早年在冷宫里受过寒，又被加重的政事压垮，太医从各地搜罗药材为公主炼药丹，公主的身体慢慢有了起色。

赵瑶的心里却满是不安，当年公主为笼络晋国旧臣与虎谋皮，留下公子钰年岁渐长，五年之内受人挑拨挑衅之举无数，李毓在朝上网罗众臣，狼子之心明目可见，而公主的手中，除了在外掌军事的吕要和几位态度不明的孤臣，竟无人可用。

果然没过多久，李毓便奉公子钰令逼宫。

火光冲天中，惠和站在城楼上凝视着遥远的虚空。

她想起死在火中的夫子，想起死在宫中的母妃，想起沙漠里被击杀的盗匪，想起了吕要。

说来可笑，他们自幼时相识已有十年，她却连对方的模样都很是模糊，只记得那双眼睛在望向她时，总是熠熠生辉的。

她的路走的并不轻松，他的也是，可如今走到这一步，惠和已经忘记了原本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了。但如今，承国祚几年，她也有了不可退让的底线。

惠和望向远远的连成一线的火光，那里李毓端坐马上，身后的旌旗红的刺目。惠和的心随着远处的脚步声轰鸣起来，她提起裙摆，大步向城楼下跑去。

“我的这把匕首，从来不是我自杀或者示弱的工具。我绝不允许有人试图占有我，赵瑶。这个世界好肮脏，我得亲自清洗它。”

李毓抬头看着城楼上一抹红影，那是他一直仰望不得的姝色，无论是晋宫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