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廖（3）（2 / 2）

雀仙动容了。她飞到他的胸前，衔下他的金箔，然后用头上的绒毛轻轻地蹭着他的伤口。

周身剧痛，可是却有些痒痒的。他看着他的小雀仙衔着金箔逐渐远去，被剥下的那一片竟也没有那么疼痛了。

可是，哪怕她啄下他周身的金箔，亦是不能平息这场旱灾啊。

“小雀仙，再将我的蓝宝石分给灾民吧。”

小雀仙缩在他的掌中，蹭着他的手指，再不肯动弹。

“小雀仙，求求你。”

他看着小雀仙垂头落泪，似是委屈极了。

真傻。他想要伸手去戳一戳她头上的白绒毛，可是他抬起手，却只能触碰到冷冷的金像。

“小雀仙，等把蓝宝石给灾民后，你就去南方过冬吧。找个暖和的地方，好不好？”

“等我啊将军，我一定会回来陪你的。”她落在他的肩上，软声呢喃着。

他想，她的声音可真好听。

她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脸颊，他亦是想要将她最后的这份温柔永远镌刻在心间。

可是，她再没有回来。

他有些失落。他想，他的小雀仙陪了他这么多年，他却是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过。

他苦笑。金身上落下了片片疤痕，在风雪的侵扰下留下污垢的痕迹。他想，这个冬天，可真冷啊。

他被带上三十三重天时，好似听到了她的呜咽。

“通臂猿猴，本座欲收你为我座下弟子，你可愿意？”

他畅快地翻了几个筋斗，在察觉到弥勒佛上下打量的目光后，他才发觉自己高兴过了头，遂恭恭敬敬地跪下，欢喜地搓了搓手。可是那一声师父刚要虔诚地开口，他却感到一滴沉重落在心头。

好似是小雀仙的泪。

他摇了摇头，自嘲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念头。

他的小雀仙，如今已经去南方避寒了。不过几年，她或许就会忘记曾有一个神猴大将军一直痴痴地等她回来。

可是，他终究是有些亏欠她的。明明那些村民同他非亲非故，他尚且能以金箔宝石相送渡他们挨过寒冬。可他的小雀仙待他情深义重，他却什么都没有送给她。

不过没关系，等到他真正得道成仙的那日，他定会风风光光地回去找她。他要给她世间最好的东西，要给她比金箔宝石贵重千倍万倍的珍宝。

后来，他得空时，其实也是回去过几次的。度过了那年的严寒，村民修好了他的金身。他们依旧会常常来供奉他，可再没有一只小雀鸟会在神猴将军的金像旁盘桓鸣啼。

他抚摸着自己金像上浇筑的一只雀鸟的金身，抚落她身上落下的皑皑白雪。

他打坐时，偶尔会感到手下贴上一丝温柔。他颦蹙，睁开眼睛却不知要望向哪里，只是静静地出神。

“将军，我好挂念你。”女子的泣声遥遥传来，竟是让他心碎欲死。

目眩神摇，他揉了揉眼想要清醒一些，可是与她有关的回忆竟又叫嚣起来。

他还是喜欢她在身边的。

他又想起，他初到万妖国的那些个夜晚，寝殿内烛火摇曳，夜半醒来时，他喜欢坐在床沿愣一会儿神。他起初真的只是喜欢看着寝殿内明亮的烛火一直燃尽至天明，可是后来，他总觉得，他偏是喜欢她亲近的感觉，才会在深夜幽幽醒来。

她总是会在他醒来后不久也睁开饱含爱意的眼，然后贴上他的背脊，搂抱住他的腰身。

“将军。”

她蹭着他背后的深沟，呼吸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