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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慈航(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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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也不能坐以待毙。苏枋快步走到窗边,确认无人后,转头示意嫣娘跳窗;她则扒着门缝偷看,准备一有不对就跳窗逃跑。

室内彻底寂静下来,苏枋的心却越跳越快:她不知道苏曹氏想干什么,为什么普知要让自己拜观音,为什么要来报恩寺……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李娘子带着李岁平向她走来。苏家人和曹家人在一旁狞笑着,坐视李岁平一巴掌扇到她脸上,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姑子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强行拖走……

多日的梦魇给她带来的忧惧忽然在此刻集中爆发。她以为的坚强,原来只是一撕即破的伪饰,掩盖着在这个时空里虚弱无力的自我。

可是群狼环伺,意志一旦瓦解,她还剩下什么?

看向四周,寂静的房间如同牢笼。她呆呆盯着一处,似乎进入一个奇怪的状态:肉身在原地长驻,精神却离体跋涉在一个混沌的空间里,踽踽独行。

周围黯黯如万古长夜,无星无尘、无上无下、无左无右。她伸开手不见五指,迈着腿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在行走。

奇妙的是,身处如此境地,她的心里忧虑、担心、畏缩、害怕全都消失了,满心只有唯一一个念头——向前走,找到出口。

不知过了多少时分,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悠远的清音,苏枋停下脚步,仔细分辨:“无风无澜,清水如鉴;莲□□坐,万古是一;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她咳嗽了一声,清音辙止。

又往前不久,一阵钟鼓乐声传入耳幕,隐隐有歌词飘荡其间:“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心神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苏枋:唱得很好,别唱了。

乐声骤然消弭,四周复归平静。

接下来,她走了许久许久。世界越发幽深,路途越发漫长;回首处,没有来路,前望处,不见前程。她又想起了在牌坊上看到的那四个字:苦海慈航。

真是像极了身处陶唐一朝的自己,她想。

都说生是起点、死是终点,但她的生死却跨越浩瀚时空海洋重叠在一处;没有航路、没有船帆,奋力挣扎,不过是想向天挣命,获得一条能够身心由己的道路!

尽头就此出现一团柔亮,影影绰绰的核心勾勒出一具身影。

“苏仿,”身影忽然出声,是一道温柔清丽的女声,“一路走来,你了解了自己的境地吗?”

境地?的确,黑不见底、漫无方向,只有自我意识在游荡,这可不就是她目前的情况——面对苏曹氏控制的家庭和命运,除了时灵时不灵的记忆,她的手牌几乎没有。

“为何不遵佛偈?”

“我不信佛。”

“为何不听道音?”

“我不信道。”

“那你要信何物?”

“我信我自己!”苏枋没有任何犹豫。

可是对面的追问立刻戳破了她的豪言:“你当如何?”

苏枋瞬时沉默了。

是啊,她能如何?人定胜天的口号谁都会喊,但实际上她连自己家门口都可能出不去。

“你可知,此间天下就如一方棋局,事如棋路,人是棋子。”

“不知。若当真如此,我但求此生不需任人摆布。”

“有所求、必有所勇、所惧,有前进的方向,甚好。你我做番交易如何?”

“请。”

此言一出,苏枋眼前又是一黑。她似乎陷入一个更深层次的混沌。

洪钟之音从天顶最深邃处传来,却是一片模糊,所有词句俱无法听辩。

待大音停罢,虚空中突然冒出一株幼苗。鲜绿稚嫩,却似有意识般无风自动。

苏枋蹲下来研究了一下,居然是颗麦子。

虽然苏仿因为毕设小麦被老乡家的牛啃了,不得不延毕一年半,搞得她对小麦有轻微PTSD;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情况,但是——空间耶!说不定是拥有自己法则的空间耶!

穿越了这么久,苏枋终于有了一点自己是女主的感觉。

这个念头一出,她立时脱离冥想状态,回复现实清明。

她依旧还站在文殊菩萨殿里,刚刚客房里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苏枋顾不上疑惑,心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前方——

高高耸立的文殊菩萨顶结五髻、微笑低眉,左持青莲经书、右举宝慧利剑,璎珞琳琅、飘带飞扬,恍惚中与光团中的身影合二为一。

“你需要什么?”苏仿默声而问。

“我要你遵循自己的心意活下去,不受任何人摆布。只要你能贯彻到底,我之所求自然会实现。”

一契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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