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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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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初在巷子口拦了辆东洋车,没直接回家,赶着夜色跑了趟惠民堂。

培华女中门前的路灯下还有三两学生,卖熟食的小贩刚挑起担子准备收摊,惠民堂里亮着火光,还未到打烊的时刻。

责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风时来时停,吹得门灯下的人影乱颤,她提着一颗心,抬手敲了一下身边的老木门。

坐堂先生正拿着布擦一只虎撑,清脆的铃响一下接一下,等抬头见到她,手上的动作一顿,那声响便没了。

门口收摊的小贩敲了两下梆子,那声音闷沉闷沉的,像朝人耳朵发难。

责初抬脚跨过面前的石条,神色淡淡地提了一下嘴角说:“您还认得我吧?”

坐堂先生的老花眼镜顺着鼻梁往下滑了一些,他未注意,愣了好一会儿才是先放下手里的虎撑,那铜虎撑磕在柜台上,又一阵沙响。

他用手背推了一下镜框,有些支吾地说:“您……您是哪位……铺子里每天的客人太多,我岁数一大把,脑袋不灵光了,记不大清小姐……”

责初眉心沉了沉,依然耐心地微笑帮他回忆说:“您好好想一想,两个月前,我来您这儿抓过一副药,起先要的是无榆白皮同天花粉,后来才晓得是弄错了,最后从您这儿煎了副安胎的方子回去,您不记得了?哦,对,那天应该还是铺子里晒新续断的日子。”

她走到边上的长椅旁说:“我当时就坐在这个位置,等了您一会儿,您再想想看,是不是有我这么个人?”

坐堂先生嘴角颤了颤,在柜台后挪了两步脚,眼神慌乱着说:“方才……方才没看清您的面孔,这下记起来了,两个月前您……您确实来过一趟,不过……不过少了您放才说的后面那段,您那日抓的方子,我还记得就是一方无榆白皮和四两天花粉。”

责初脸上的笑意褪去,盯着他有些蒙灰的老花镜片说:“您确定没有把我记作旁人?”

“没有的。”坐堂先生手臂一动,又碰着边上的黄铜戥子,戥子锤滚了两下,被他手快截住,“这几个月除了您没人……没人来开过这样的方子,我不会记错的。”

责初觉得可笑,往前走了两步问他:“那是当初您在我的药里做了手脚还是如今谁要求您答这样的话的?您也算个医者,昧良心的事做不得,并非属实的话也不能讲。”

坐堂先生扶正手里的戥子锤,抬起头说:“您这是什么话?我这药铺开了半辈子了,您说这样的话出来,是要砸我招牌的。”

责初刚要开口,只见他从柜台里走出来,摆着手赶人说:“我这该打烊了,您如果不看病不抓药就出去吧。”

责初退了几步到门口,留意了一下脚下的石条,抓着门框问:“您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孔玟艾的人?还是我说陈迷,您会比较熟悉?”

“不认识不认识。”坐堂先生不耐烦地低着头摆手,仿佛怕多跟她说一句话,“您快回吧,我不认识您说的什么人,别再来说些什么怪话了。”

责初退到门外,坐堂先生动作快,双手一伸一拉就把两边门板带上,匆忙架上木头门闩,将她拒在门外。

老门板上的木头刺扎了一下她的手,瞧不出伤口,却能感觉到尖锐的疼痛,这痛感让她有些后怕起来,她也想起来,惠民堂这家药铺,在这条街上其实开得并不算太久。

责初到家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睡下,她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那盏每日陪她入睡的马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储定池的车回来。厅里的自鸣钟敲了好几下,她坐不住,又站起来推开窗,吸了一口外面冷丝丝的空气。

田妈端着饭菜进来,轻手搁在小桌板上,边走过来关上窗边念叨了句说:“晚饭边高副官来过一趟,讲姑爷出门行差事去了,小姐别等了,先来吃饭,回头又犯起胃病来,折腾的很。”

责初回身在床上坐下来,头脑昏沉得抬不大起来,乏力地说:“放着吧。”

田妈将碗筷搁好,又走过来说:“小姐,今天家里的花匠师傅来看了,说明年还能开的,可谁晓得那二房厉害,主事的都不在家就让她作威作福,非要叫杏衫那丫头把花都给扔了,连那好端端的一盆也没留下,真叫人搓火儿。”

责初听了也有些恼,抬起头问:“扔了?为什么扔了?”

田妈夷然不屑,哼着声说:“还能为什么,存心同大房做对呗,我看她这会儿是见小姐在老太太那边失了信,就真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这二房一肚子坏水的,小姐不拿出点元配的气势压一压她,她还真要以为这督军府能换了女主人了。”

田妈嘴上不消停,心里却晓得自家这位小姐是雷打不动的性子,每每也就自己吐吐不快,她一概当耳旁吹风,今日却不同,这气话还没讲完,就见责初站起来,一丝犹豫没有地往书房去。

责初亲眼确认了空空如也的花房,二话不说就往孔玟艾房里走,田妈没见过她气势这样盛,高兴得忙不迭跟上去,跟到门口时却被责初回头拦住说:“你去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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