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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云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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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扫那云泥,落便落罢。它落在往北去的火车头上,载着那衣服包裹离开。

云音的姥姥是旧派人,总是体面地盘着长辫子,不像个庄稼人,只有牵着云音时,那粗糙得像是用干瘪的丝瓜做成的洗碗布的手掌,才符合姥姥向外人介绍的“身份”。

“乖囡,跑慢点。”姥姥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笑弯了眼,像月牙,细密的皱纹褶在眼角。

农闲的时候,姥姥就带着云音坐在屋前的水泥地上,一张、两张小板凳坐着,看着云音在空地上、田野上乱跑,跟个野猴子一样。邻家嫂子说云家奶奶,你家云音这样太不像样,姥姥也就是乐呵着说“乖囡,跑慢点”。

入了夜,云音总是吵着要看星星,要姥姥带着她认名字:哪个是织女,哪个是牛郎。云音该念书了,姥姥总这么说。然而周边的姐姐老早就嫁人了,在这个小村庄里云音是独一个的,也只能去学堂。然后云音跟着夫子念《诗经》,念一些和诗经不同的所谓“白话”。放学归的时候,乡间老牛一甩一甩尾巴也回家了,云音已经很久没有和姥姥一起捡落在地上的花了。

她远远地看到姥姥,就大嚷着,飞了过去。姥姥“哎呦”一声接过她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花落了,收起来咯,给乖囡做云泥糕。”

云音长大了,她读到国文课本里的另一个地方,有火车有高楼,最吸引人的是摩登的时尚。过后她就离开了,坐上新奇的绿皮火车,背着花布包裹,离开了会落下玉兰花的小村庄,只有姥姥做的云泥糕在包裹里。她想,等见识过了大世面就把姥姥也带过去,她们还在一起。再一年又一年,玉兰花不知道落了几个秋天,花落了就是落了,云音再也没吃过姥姥做的云泥糕。

乌云层层堆积,从生养了姥姥一辈子的村庄那儿涌过来,压在云音的心头,沉甸甸的;云里的雨下不来,云音眼眶里的泪水转了又转,流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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