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1 / 3）

周望跟着岑诗月一路到了门口，碍于他说要扔垃圾的话，在经过了沿途的许多垃圾桶后，他出了小区门口。

他跟李钰擦身而过的时候，李钰明显撑着笑脸想跟他搭话，被他冷眼无视，径直去了不远处的垃圾站。

岑诗月见他从口袋里面掏了个什么出来，手掌指尖微动，一个白点的球状物呈抛物线的趋势被他丢进了垃圾桶。

“月月，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他们家有没有为难你？”李钰脸上全然没有上次撕破脸皮的尴尬，她甚至皱着眉头，力图彰显温柔的关怀。

岑诗月收回视线，往后退了一小步，无声躲开李钰想牵过来的手。

虚与委蛇这种事，她突然觉得有些累。

“您想听到什么？”

“我在他们家睡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天不亮就要起床做早饭，每天洗衣做饭，只能吃残羹剩饭，稍有不慎就被拳脚相加？”

诘问和反讽在岑诗月嘴里向来听不出情绪，她看人的眼，依旧冷淡，依旧平静。

但同她直面的人，心里犹如针扎。

这双冷淡的眼李钰看了十几年，以前只觉得岑诗月不争不抢，温顺听话，头脑单纯，现在才发现，她只不过是不在意而已，心里什么都清楚。

当她不愿意跟你周旋的时候，一点情面都不会留。

李钰的脸僵了下，还是极力维持着表面的虚情：“我当然盼着你好。”

“周望他们家很包容我，不用您盼，我也很好。”岑诗月端详着她，毫不容情：“您要是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怎么还钱，毕竟我现在还是一个学生，能力有限。”

果然，李钰在听到这话之后，脸色乍青。

周望丢完垃圾没回去，倚在保安亭的外栏上，闷声憋笑，忍不住出声。

岑诗月分了个眼神瞄他，霎时，他捂住自己的嘴朝她扬眉，示意她继续。

“她叫您过来想找我做什么？”

用她代替，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岑诗月指的是谁。

孙皎如是前两天找上门的，李钰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些年过去，她几乎没怎么变。

唯一令人讶异的是，孙皎如的性格跟换了个人似的。

当年孙皎如初嫁到岑家的时候，风言风语不少，且她见谁都板着张冷脸，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不跟人交流，活脱脱跟被逼到岑家的一样，外人评价并不好，也就岑代东把她当个宝贝供着。

她那时候觉得，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跟她一样，嫁到这泥坑里来。

如今一见，孙皎如虽面色病态，但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矜贵，说话时嘴角含笑，目光柔和，跟以前相差甚远。

她带上门的东西光看就不便宜，两人闲聊时，李钰得知她嫁了个家世显赫的外国人，心中虽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长得漂亮还是有用的。

譬如孙皎如，譬如岑诗月。

孙皎如今时不同往日，得知岑诗月不怎么待见她时，李钰心里打起了算盘，于是今天便找上门来了。

“跟你妈妈没关系，是我想过来看看你。”李钰慌忙解释。

“您看见了，我挺好的，四肢健全，温饱无忧，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可以回去了。”岑诗月回。

李钰哀戚道：“月月，我们现在讲话真要如此吗，好歹我也养了你这么多年。”

周望听不下去，插着兜不慌不忙站到岑诗月背后，“大婶，道德绑架可就不道德了呦。”

语气无意，却极具压迫力。

“我很感谢您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我，但这一切在您心里不早就明码标价好了吗，为什么收留我，我想您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岑诗月后牙收紧，终是不想闹得太难看，泄了口气，疲惫道：“我爸的赔偿款用于您照顾我七年的费用应该绰绰有余，上大学之后我就会离开陵川，所以从今往后，咱们可以划清界限吗？”

“我真不想站在路边说个话还得先在脑子里面过七八百个心眼子，特没意思您知道吧？”岑诗月无力抬了下手，又颓然放下。

李钰脸色难看，但没要走的意思。

周望侧身挡到岑诗月面前，高大宽阔的背把纤瘦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他说：“阿姨，她的态度很清楚了，热脸贴冷板凳的事您这个年纪做多了应该也挺掉面子的吧。”

“您要是真有这个闲心，我不介意找几个催收的在您家门前候着，一天一块两块您看着心情给，我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李钰梗住，想看岑诗月，被周望打断：“别看她，我可没说那三百万是白送给你们家的，我就算是往水里扔着玩，也能听见咕咚一声响。”

周望这时候把资本主义威逼利诱的嘴脸演绎的炉火纯青，扬言说：“我是看在岑诗月的面子上才把钱借给你们家的。”

“借”这个字的音，他咬得格外的重，